告白任務Ⅵ
「好久不見，白澤先生，別來無恙?」
說著這般的社交令辭，鬼灯一腳踩上被他踢倒的大門，毫無毀損他人財物的愧疚感般地走進極樂滿月。態度自然地就像是在拜訪老朋友。
雖然這位老友，看起來並不怎麼愉快。
上一秒還叫桃太郎別急的笑瞇瞇白澤，在看到來人時，瞬間變了臉，橫眉豎目，惡聲惡氣地回道。
「那門是用拉的，你不知道嗎?混蛋惡鬼，你到底要踹壞我幾扇門才甘願?」
「不好意思，因為那一推就倒，我還以為是新型態的推門，只是固定的不太牢靠。」
「根本就是故意的。」
「既然知道您又何必問呢?沒想到才幾個月不見，白澤先生竟然退化到如此程度，想必您的傾慕者也會為之哭泣吧?」
「你這傢伙!」
到底為什麼一見面就要吵架?
還吵得這麼沒有水準。
才剛對白澤神機妙算感到佩服，下一秒又被這般的對話打到萌生出的尊敬之情枯萎。
你們兩位就一輩子這個樣子吧。
在內心腹誹了幾句，桃太郎清清喉嚨，向鬼灯打聲招呼。
「好久不見了，鬼灯先生。」
「啊，好久不見，桃太郎先生。」
即便與白澤互掐著臉頰，鬼灯仍口齒清晰地與桃太郎問候。
「今天只是來找白澤先生商量些事情而已。」
「既然是找我商量，就別掐著我啊!」
揮手掙脫鬼灯的攻勢，白澤趕忙往後跳了兩步，搓揉著已經泛紅的臉頰。即便是互相傷害，但書生型的白澤在武力上還是無法勝過武生型的鬼灯，所受到的傷害值總是比他來得高。
雖然恢復力也較鬼灯強上許多，搓揉片會兒，臉上的紅印就全然消失。
「是您先開始的。」
「明明就是你先踹的門，算了，不跟你爭這個。桃子太郎，你有約會就先離去吧，這傢伙我來應付就行了。對方正在等你吧?」
對桃太郎眨眨眼，白澤意有所指地讓他趕緊離開。
對這要求，桃太郎也不陌生，當麻煩客人上門時，白澤總是會讓他先走一步，避避風頭，立刻點頭回道。
「啊……，都這個時間了，確實是該走了，那我先去收個東西。」
「啊，這七天你就好好玩吧。有需要會再聯絡你的。」
「明白了。」
對這麼長的假期睜大了眼，但桃太郎轉念心想，或許是因為鬼灯先生的事情太過麻煩，所以才會讓他離開這麼久。雖然他不像動物那般敏銳，但再怎麼說也曾經是名打鬼的英雄，對鬼身上的煞氣也能察覺幾分。
現下鬼灯確實是比尋常帶著更多的壓迫感。
怪不得會來找以祥瑞聞名的白澤大人。
想到這點，桃太郎加快了動作，隨手抓了幾件衣物與錢兩塞進小包袱裡頭，順便發了封簡訊到朋友圈中尋求協助。
很快地就收到一寸法師熱情的回訊。
果然是出外靠朋友啊。
感動地向一寸法師住處一拜。
「那麼，白澤大人，鬼灯先生，我先行告辭了。」
「路上小心喔。」
＊
「您這是職權濫用。」
目送桃太郎離開後，鬼灯斜睨了白澤一眼，語氣中充滿著「你這黑心企業的慣老闆，遲早會下地獄」的意思。
「請說那是為了保護員工，桃子太郎再怎麼說也是凡人，抵不了你渾身煞氣。」
白澤則對他翻了個白眼，明明那個某人才是讓他不得不放員工假的原兇，竟然還好意思跟他說這些五四三。
揉捏著脖子，對自己突如其然的不幸預感感到悲哀，真是好事不準，壞事必來。預測準了也避不開，只是徒增悲傷。
「可惜這煞氣也擋不住女士們的瘋狂表白。」
「畢竟是受到結緣女仙的祝福，跟尋常人比起來，較有抵抗力。」
對鬼灯想要嚇唬女孩們的行徑撇撇嘴，但基於同情，仍沒多做評論。
女孩子雖然就像花朵一樣可愛，但追求人起來的那股狠勁……也相當可怕。
「您已經知道這事了。」
「鬧得這麼大，能不曉得嗎?也不想看看被你拒絕的女孩是到哪求安慰。」
「想必您是得心應手，盡情地趁虛而入了。」
「呿，話少講得這麼難聽，我只是安撫她們受傷的心靈而已，誰讓哪位某人拒絕地這麼傷人?」
氣哼哼地反駁了幾句，白澤也曉得在這方面跟這傢伙認真也沒啥意義，反正這小鬼的興趣就是惹人生氣，看人氣極敗壞的模樣。
趣味糟糕到可說不愧是個鬼。
沒說幾句就消停下來，盯著鬼灯沉默了幾秒，捏著耳飾上的錢幣似乎在盤算著什麼。然後，翻出早上做好的巧克力，挑了幾個出來放在鬼灯的面前。
「不管如何，先處理那渾身煞氣的問題，把這個吃了。」
對放在眼前的褐色物品皺了下眉，鬼灯倒也沒啥猶豫地便拿了一顆放入口中。雖然白澤有時會拿出毒藥瓶來威脅他，但也從來沒有真正下過毒手。
再怎麼說也是個神，就算口頭上再怎麼壞，心仍然是柔軟慈敏地令人感嘆。
「這是……巧克力……?」
「白澤大人特製仙桃巧克力，正好除你一身煞氣。味道還不錯吧?」
「不錯是不錯……但該不會是告白失敗剩下來的吧?拿仙桃來告白……，您還真是相當浪費。」
「仙桃也是分藥用跟食用的，跟你的金魚草一樣。還有，什麼叫做告白失敗，我行情有這麼差嗎?」
「失敗記錄持續更新便是。」
「哼，不吃還來，自己到外頭摘新鮮的，將你一身濁氣散去再回來。」
真是好心沒好報。
白澤嘟著嘴，伸手便將放在鬼灯眼前剩下的巧克力拾回，但還沒有將它們盒子裡就被鬼灯從中攔劫。抓著白澤的手，直接往嘴裡送，用舌頭將巧克力從指尖勾出，順帶有些刻意地舔了下指腹。
被鬼灯這突然之舉嚇到全身僵硬，一時間也不知該做何反應，傻楞在當場。鬼灯打劫他手上的食物之事並不少見，與他認識這麼多年來，多少也習慣了，但連手指一同舔吮，還是首次發生。
這……，這不是該是情人間做的事嗎?
就算是他，也不會對女孩子做出這種行為。
「做，做什麼?」
「明明說要給我，卻又擅自收回。想不到白澤先生竟是出爾反爾之輩。」
「誰出爾反爾了?!」
「既然沒出爾反爾，那對我吃掉它們，應該也沒意見吧?」
指著裝有巧克力的盒子，鬼灯面不改色的問道。從眉梢嘴角，完全看不出方才那種無賴；雖然現在得寸進尺的行為，確實也很無賴。
白澤嘴巴張了又閤，平常伶牙俐齒的口舌，在這個混蛋面前全然無用武之地。看著自己方被舔過的手指，當機了幾秒，輕哼了聲。
「這麼想吃，把女孩們送的吃掉不就好了嗎?」
「就算是我，也是有選擇的權力。即便是白澤先生也不會隨便將不明食物放入口中吧?」
說得一副吃女孩子做的巧克力會中毒的樣子。
小聲地嘀咕了句，但又想到先前的集體食物中毒案，又覺得沒什麼好反駁的。那次的事件，實在是慘痛地讓人不想再重來。雖然這個始作傭者，一點事都沒有，相當過分。
最後哼哼地撇過頭。
「總之，有什麼話等會兒再說。我去煮飯，你趁這段時間將門修一修，然後去洗澡，將那一身穢氣洗淨才准進來。衣物什麼的有帶吧?」
「當然，沒跟您借用的打算。」
「沒帶也不借你。」
「想不到白澤大人有欣賞男性裸體的興趣。」
鬼灯嘖嘖了幾聲，一副看到世界最驚奇的模樣，當場將白澤氣到噎到。
回頭狠瞪了他一眼，又扭過頭便往廚房走。臨走前不忘吐舌頭扮個鬼臉。
真是幼稚的老頭。
看著白澤氣哼哼的背影，鬼灯下了評論。
視線又轉到那盒巧克力上，雖然白澤說不是告白失敗後的產物，但大概也與女孩子扯不開關係。那傢伙鮮少會為了女孩之外的事情費神，但不管是為了取悅哪名熱愛甜食的女性，或是有什麼更深沉的目的，既然已經落入他的手中，就不可能再度交出。
私自將那盒巧克力劃為自己的所有物後，鬼灯伸了個懶腰，走向被他踢倒的大門，雖然就這麼透風也挺舒服的。但還是照著白澤的要求，將門修復原樣。
等他洗好澡，白澤也做好了菜。
看到鬼灯，細長的眉眼睜大了幾分，顯然是將方才的惱意扔掉，露出個笑。
「看起來好多了，過來吃飯吧。有什麼話，吃完飯後再說。」
將盤十人份的炒飯放在鬼灯面前，白澤眼前只是一般的半碗，或許再少一點。受限於食材的分量，這頓晚餐做得也簡單，一盤炒飯，幾道小菜，一鍋湯，最多加上當日採集的桃子。
「感謝費心。」
「粗茶淡飯隨意取用。」
「確實。」
「你到是給我客氣點啊!」
對鬼灯理所當然的態度，憤恨地咂了下嘴。
雖然有所不滿，但到也不會因此記恨，抱怨一聲就結束了。
「我開動了。」
鬼灯單手端起盤子，大口大口的吃著。
看著那吃相，白澤楞了會兒，開始擔心這一頓是否能夠餵飽這惡鬼，明明已經耗掉極樂滿月三日存糧。雖然他壓根不成戰力。
跟大胃王的鬼灯相反，白澤是出了名的小鳥胃，因為食量小，平常倒是挺喜歡看人豪爽吃飯的模樣。每回跟女孩子出門總喜歡慫恿她們放開肚皮的吃，也因此，不少女孩會抱怨跟他交往後變胖的事。
雖然白澤不在乎，認為環肥燕瘦各有所美，不管女孩長成什麼樣子他都喜歡；但女孩子們倒是在意衣物穿不下或是旁人眼光的問題。
不得不說，眼前這隻惡鬼的吃像，挺合他的眼。
若不是個性那般惡劣，這小子還挺可愛的。
小聲地嘆了口氣，白澤抓起碗筷也跟著吃了起來。
沒道理自己辛苦的成果，全都下了這混蛋的肚子裡。
＊
飯後，將碗盤草草收進水槽之中，白澤從廚櫃裡頭，小心地取出一組茶具，慢條斯理的將它們一一放置，在熱水沖落的瞬間茶葉的清香瀰漫整個空間，營造出幽靜的氣氛。
沏茶時的白澤，表情柔和而專注，眼目低垂，嘴邊掛著微笑，既不是挑臖時的嘲諷，也不是看到女孩們露出的傻笑，只是單純地充滿平靜力量的笑容。
若總能維持這姿態，就是神明大人的標準模範了。
明明平日就是不離女色與酒的任性臭老頭。
看著白澤，鬼灯不由地腹誹起來，即便活了上億年，但時光卻未在他身上鑿落痕跡，縱情過度也未曾損及他的容貌。纖細、優雅、細膩、恬靜，像是所有的春光都凝聚在白澤身上。
雖然一開口就破功，再多說個兩句，便知道這傢伙與畫中的仙人有著很遙遠的距離。
「好了，請用。」
白澤將淡綠色的茶湯放在鬼灯面前，配上塊香甜的鳳梨酥。
雖然比起茶點，他更常吃點下酒菜，但為了招待客人，極樂滿月素來是不缺這樣的點心。反正就算客人不吃，他也會想方設法地讓桃太郎吃下去。
「那麼，你想商量什麼?若是拒絕女孩的方法我可沒有。」
雖然不知道鬼灯確切的到訪理由，但依他近來的狀況來猜，再怎般也離不了男女間的情事。而最有可能的，便是如何讓女孩子打退堂鼓這種……該殺千刀的問題。
「不用擔心，我不會特意來問這種事，畢竟您也沒有這方面的需求。白澤大人的來者不拒可相當有名，大多是女孩子拒絕您吧?」
鬼灯端起茶杯，細細地嗅著茶香。
動作優雅，語句客氣，讓白澤翻了個白眼，說實話，沒直接將手頭上的茶水往鬼灯身上潑，白澤都想為自己的脾性掌聲鼓勵。
「若你只是來講這些廢話，就滾回地獄去。」
「真沒耐性。」
「既知道我沒耐性還這麼多廢話，你是忙過頭都傻了嗎?」
「再怎麼犯傻，也沒您來的嚴重。今天我遇上那位替我扯來許多緣分的結緣女仙，她答應不再鼓動女孩們向我告白，不過，有個麻煩的條件，這令我非常頭疼。因此想尋求白澤先生的幫忙。」
聽到是難題，白澤正起顏色，將身子前傾了幾分。
「說來聽聽。」
鬼灯勾了個笑，搖晃著茶杯，似乎可以從水光波瀾之中讀到什麼答案。
「跟真心喜歡的人告白。」
聽到這個答案，白澤眨著眼楞了幾秒，手捂在額上按押著額角，喃喃地重復了句尾。
後記：
這篇搞超久的……orz
前後修了好幾次，設定稿那是什麼東西?
原本設好的台詞，在添上動作之後全都跑掉了，這兩傢伙可以不要一直吵架嗎= ="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