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任務Ⅳ
近幾個月來，閻魔殿持續籠罩在暴風冰雪之中。
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了八寒地獄?明明八大地獄終年高溫，不可能遇到白雪紛飛狀況。當然這個風雪之景，只是錯覺。而讓人產生這種錯覺的兇手，……，正站在閻魔大王身旁，持續發威中。
今天似乎比平常更冷了幾度。
就連有著全閻魔殿最厚脂肪層的閻魔大王也不禁打著哆嗦，在原本的官袍底下增添了毛料，但毛料似乎也無法為他帶來保暖。或許冷的，並不是環境，而是心靈吧?
這一定是脂肪層還不夠的關係。
逃避現實的大王得到這般結論，為自己吃蛋糕配啤酒，飯後就躺得四仰八叉的行為做辯解。完全沒發現他新買甜甜圈已經以減肥之名給徵收，而他的衣物也因為近期來肥胖速度而繃得脫線。
想來鬼之減肥班的慘況，將在眾人面前再度發生吧?
雖然參與者，似乎沒有人成功地瘦下來。
八大地獄之所以會八寒化的原因，其實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若看不出來，一定是因為他們的眼中只有二次元，或二點五次元的人。
但就算知道原因為何，也沒有敢出手解決。
沒辦法，世上有幾件事是管不得的。
一是夫妻吵架，二是情侶吵架，三是女孩子瘋狂的求愛舉動。
就像是那天探女揪著無辜路人領子，逢人就說這是她的追求者，而沒有人敢上前救人一般。想要擋下女性們拋開羞恥與矜持奮不顧身只為成就一生一世戀情的決心，若沒有相應的覺悟是絕對辦不到的。
很可惜，彼世中並沒有這樣的勇者。
英雄，不屬於地獄，雖然他們會在地獄裡頭工作。
但即便是打鬼英雄，有這般勇氣、決心與強健心靈的也在少數吧?就算輔佐官要求人人都要有渦蟲般強靭的精神，但這也只是口號與理想，事實上，每隻鬼心中都有那麼柔軟又脆弱的一塊。
特別是男性獄卒，即便被亡者怎般辱罵都無所謂，就是無法抵抗鬼女們一個鄙視的眼神。
是的，
這一切的源頭就是群為了愛而生的女孩。
她們原本都是某輔佐官後援會的成員，但某天過後，就像是吃到了什麼能夠放飛自我的藥丸，從原本的默默觀望，細心守護，變成了虎狼猛獸，看到輔佐官大人就像是看到極品獵物般露出兇殘且銳利的眼神。
那笑裡眼裡，甚至塗著丹蒄的細指裡都洴出血腥的光芒。
讓人有種看到三級恐怖片的錯覺。
不過，這分兇殘並不會出現在輔佐官大人面前。即便在上一刻還宛若捕獸夾的化身，看到輔佐官時，立刻化身為可愛柔弱的小鳥，或者該說，腹中藏著毒藥的誘餌。以其極甜蜜的語氣，向他訴說著愛意，仿佛想用全身的春光來消融冬日的寒意。
而風寒霜雪，則是在這些腦中充滿春花飛舞的女孩努力之下，吹拂地更加冰冽。到底何時春風才能戰勝寒風，或是霜雪凍結春光呢?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喂!誰來把這個新進成員抓去做心理治療?」
「呵，哈哈哈哈，我沒事，還可以繼續寫下去!」
「扛下去!」
目送最新陣亡，更正，被壓力逼瘋的屬下離去，雞葉頭先生默默地坐回原位，在屬下資料中添上了抗壓性不足，需加強心靈素質的評價。
不管是否抗壓性不足，但這幾個月來，閻魔殿的氣氛確實是糟糕異常，即便是屬於幕後人員的記錄科都深受影響。明明不用與上層人員直接接觸，卻仍有職員扛不了第一輔佐官散發出的煞氣而開始胡言亂語，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
嚴重地影響到工作進度。
與研發科不同，記錄科是所有科別當中，最重視準確度與速度的，只要有員工出現意識混亂，就得由其它人來承擔他的工作。
雖然平時都有這般的合作配合，但現在職員瀕臨崩潰的情況比原本更加頻繁，需要更久的休息時間。原本若是十分鐘可以發洩完，現在可能要躺個一個小時到半天才能恢復。
非常嚴重地影響到工作進度。
環胸思考了一會兒，雞冠頭先生決定聯合幾名有相同困擾的主管階層人員，跟名義上的老闆，閻魔大王商討下這件事情到底該怎麼解決。
對於閻魔大王來說，第一輔佐官心情惡劣，是件令他非常頭疼的事情。
畢竟這位輔佐官．鬼灯，可說是他這兒的幕後黑手。咳，他是說實質的掌權人，殿內大小事都瞞不過他的耳目，包括閻魔大王身上多了幾斤的肥肉。
咳，咳。
基於鬼灯權位太大，武力值破表，讓得閻魔大王其實很多話是敢怒不敢言，尤其實這次的事件。
明明被屬下渾身的煞氣，壓力大到需要請白澤幫他配點胃痛的藥，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要他收歛點身上的殺氣。
沒辦法，
誰讓他就是始作傭者。
但他也真心想不到，原本只是個無聊之舉，竟然會造成這麼大的波瀾。
想當初，
閻魔大王也只是希望，他底下這名仿若不知人世間情為何物的輔佐官可以了解一下世上並不是只有工作，明明身旁的女孩子這麼多，卻總是工作第一地忽略掉年輕女孩的美好。好吧，其實可能有些不是那麼年輕，但外表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內心是否仍有著少女般的美夢。
當然也不是希望他向那位神獸大人學學，只是，好歹多點人性，處事起來也會溫柔點。
會讓鬼灯因此被結緣女仙盯上，到處遊說鼓勵對他有好感的女孩前撲後繼地熱情告白，實在，真的，不是他的本意。
雖然他很期待哪天鬼灯跟自己介紹他的媳婦兒，但真心沒打算讓他被女孩子以告白之名行追殺之實。
不過，再多的千言萬語，再多的辯解之詞，也無用武之地。
閻魔大王尊口一開，才方提到『女』，就被狼牙棒釘在牆上，久久才因為重力的關係掉了下來。
因此，面對屬下們的集體訴求，閻魔大王歪著腦袋，覺得十分的難辦。
「再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是。」
「但缺少鬼灯先生，很多事辦不成。」
「是。」
「就不能發信去跟天國抗議嗎?」
「溝通過了，但對方說這是命運的安排，無法改變。」
「不就是酒喝多了，用飛鏢射出來的結果嗎?」
「說是用抽籤的，雖然也差不多啦。就是群不負責任的傢伙做的蠢事。」
「那麼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在那傢伙看破，那群人死心前都無解吧?不如讓他放有薪假，大家把事情分分的做。總比讓員工集體離職或是請病假來得好。」
「啊啊……，這麼說也是有道理。只是，誰要去勸鬼灯君在家休息?況且，他休息又能到哪去?那些女孩們神出鬼沒的，防不勝防很可怕的。」
眾人相視了下，集體沉默。
最後，由勇敢的人士舉手發言。
「那個，不如勸鬼灯先生去人間遊玩，或是到天國找白澤大人吧?白澤大人對女孩子很有辦法，想那些女士們在白澤大人面前也不敢行為太過。」
雖然覺得讓鬼灯去他公開承認的死對頭那尋求幫助似乎不太對，但基於沒有更好的方法，閻魔大王最後也只好皺著眉，拍版定案。眾人各自將工作分分，輔佐官的專屬任務就請求各單位的輔佐官支援，很快地就得到各家良好的回應。
萬事俱全，只欠東風。
但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輔佐官渾身的煞氣凍住了春光繁華的美景，讓大王直覺得滿腔的決心都快凝結成冰，只能盼望春光乍現，冬雪稍融那刻的到來，能夠讓他把握到以說出眾人的決定。
但可惜的，不管目送了多少看到鬼灯就慘叫「大人饒命啊!小的什麼都招了。」的亡者離去，身旁的鬼灯依舊是無懈可擊。
嗯……，到底什麼時候提出這個建議比較好呢?
而更大的問題是，要怎麼說才不會被鬼灯掛在牆頭上當成飛鏢的靶射?
看著面無表情的鬼灯，閻魔大王表示，他需要最強的止痛藥。
跟桃衣天女溝通完的鬼灯，心情比尋常更是惡劣了數分。更正，可以用倍數來計算。身旁散出來的煞氣已經可以讓小白看到就夾著尾巴逃逸，更別提是其它能夠正常讀懂氣氛的人。
由於自己的情緒控管不良導致閻魔殿工作氣氛詭譎這事，鬼灯也有所自覺。雖然已經極力控制，讓災害壓在最低層面，至少局限於閻魔大王或是那些罪者身上。
但很不幸的，有些東西不是自己努力就行。
即便是天生少根筋的茄子，近來看到他，也可以說是老鼠見到貓，才看到影子就想跑。而本來就緊張型的唐瓜，更是聽聞到鬼灯之名，就捂著胃，面色發青地跪坐在地。
明明既沒有隨意斥責，也沒有刻意找事，但這些年輕的獄卒就是無法扛下無形的精神壓力，紛紛出現各種身體不適的狀況。
這讓管理人事的鬼灯心情更加的煩悶。
地獄的事情本來就多，在沒出什麼事的情況底下，他就經常得熬兩、三天的夜才能將事情做完。現在，因為一群無聊大神的一時興起，導致底下員工以各種理由請假早退掛急診，實在是該向天國那群腦袋中只塞著棉花的傢伙索討賠償。
人事費、精神損害費、醫藥物、公物維修費……，到底要怎麼收會比較合理?
將這個念頭記在隨身攜帶的小冊子。
又想到稍早與桃衣天女的對話，手頭的金魚草筆碎裂地掉渣。
施力過度。
看著筆的殘骸，鬼灯皺著眉，從抽屜裡又掏了一隻出來。近來公務用品消耗快速，相關的請領單也算在天國的八百萬大神頭上吧。
情緒這般惡劣，對以冷徹聞名的鬼灯其實是相當罕見。
畢竟是奉行有仇必報主義，不管是對歐洲地獄的蒼蠅王還是撒旦，又或者是自家大王，素來都是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十倍奉還的精神來對待。除了那隻看了就想揍的神獸。
絕不讓負面情緒停留在心稍上。
若真停留了，就會找那神獸麻煩來平衡回來，就像是被天探女惹得心煩，便將她介紹給那號稱眾生，更正，眾女平等，看到女孩子都說好的毫無節操的混蛋神獸。
對鬼灯而言，沒有什麼糟糕情緒是將白澤整到喳呼喳呼地跳腳平衡不回來的，若有，就整兩次。
也沒有什麼事情，是在與那神獸商討後解決不了的，就算只是名滿腦子女性的傢伙，也是不折不扣的全知之神。有著長年累積下來的知識、經驗、智慧，與老人家獨有的耐性、包容力。哪怕是他最討厭的鬼灯，也會毫不保留地提供方法，帶著從容不迫的笑意。
覺得得到幫助之時，也有股厭惡從心底冒出，非得將人打到眼眸子裡閃出憤怒的火焰才甘心。
但，
這樣的行為並不適用於他現在所面對的事件。
這世上讓那隻神獸動真格的，只有女孩，能讓那神獸束手就擒的也只有女孩。哪怕天探女給他製造再多的困擾，他也不會對她動粗；哪怕中小姐對他下重手，他也不會使出全力反擊。
若是跟白澤說明他的狀況，比起協助，更可能與那些女士們站在同條陣線，要他好好地從中選一位吧?
實在是令人煩躁。
想到過往那隻神獸端著笑臉幫各種他認識或不認識的女孩送情書禮物的不良記錄，就讓鬼灯抑制了前往找尋神獸的腳步。
就如同上蓋的鍋爐，內部的壓力會持續累積。
雖然那桃衣天女已經承諾不再鼓吹其它女孩來跟他告白，但也不代表這件事就此解決。已經被鼓動的，跟受到那些被鼓動激勵的女性，不會因為桃衣天女不再動作而有所改變。
他所面對的狀況還是一樣，若不是徹底讓這些女士們死心，愛上其它人，便是坦然接受一位，公然宣稱自己已經死會。
不管是哪種選擇，想來都不會在短時間內解決。
啪嚓。
好吧，第二隻不幸的金魚草筆也跟著捐軀。
除了那些精神強靭到可以表揚的女士，更令人鬼灯心煩的，是與桃衣天女的賭注。
『我知道您很小心，這麼多年來也沒有暴露過。但是，若我猜中您的心上人，就請您去告白如何?』
『就算您猜對，我不承認，您又能如何?』
『啊啦，您打算對神明說謊嗎?不可以唷，違背與神的承諾，下場如何您應該很清楚才是。呵……，別露出這種表情，反正您也曉得，這事情總是要有個結束，當您的名字被寫上結緣板時，一切就已經注定了。』
早知道就該直接揍下去，不管是否會讓天國之人來抗議的。
在腦中編列著如何打死天國之民而不被發現的一百種方法，這時，閻魔殿中的移動脂肪堆，更正，閻魔大王抖著身子，身邊跟著總是笑瞇瞇的地藏菩薩一同來到辦公室。
「那個……鬼灯君啊……。」
「嗯?現在還不到飲酒會的時間。您近來已經胖太多了，比起飲酒會，上上健身房運動如何?」
「不是飲酒會的問題。」
「那是歐洲地獄的事情嗎?莉莉絲夫人已經先行聯絡過了，事情由她處理即可，不過接下來得幫她推廣最新的化妝美容產品。相對於別西普先生，莉莉絲夫人確實是名優秀睿智的女性。」
「呃……，雖然那也是個問題，但不是現在要說的。」
「既然是與地藏菩薩一同前來，是要舉辦蒟蒻雕刻大賽嗎?若是如此，請務必與金魚草大會聯合舉辦。」
「誰要舉辦那種比賽啊!別露出那種不可思議的表情!就跟你說過我沒有喜歡吃蒟蒻!」
「呿。」
幾猜不中，鬼灯瞇著眼看向這平日絕對不是沒事前來找他的閻魔大王，上下打量了一會兒，思考還有什麼事情是這位大王會主動在辦公時間外找上來的。
酒會之事已經否決，該不會又是孫子要表演吧?相關的事情，找弟切先生商量不是更好嗎?輔佐官中的養孩子達人。相信有很多話題可以聊。
「那是什麼呢?大王。現在人力缺乏，我沒有多餘的空閒陪您閒聊。」
「噎──，這個，那個……。」
「別這個那個，身為閻魔大王連一句話都講不好嗎?這樣會被亡者恥笑的。」
看著抖得像是踩在震動板之類的減肥道具上，全身肥油都在晃動的閻魔大王，鬼灯皺起了眉頭。雖然原本就知道這個上司不靠譜，但這時候還來找麻煩就太過不智。
「嘛嘛，別這麼逼人嘛，鬼灯君。」
回應他的是渾身散發慈愛光環的地藏菩薩。
「大王只是想請你休息段時間，這段時日，因為結緣女仙的事情讓你壓力很大吧?好好地放鬆會兒如何?」
「不了，多謝您的好意，但在人力短缺的時候。」
「所以說，才讓你好好休息啊。」
看著地藏菩薩的笑臉，鬼灯楞了一下，就算是與閻魔大王表裡搭配，被視為善的化身，但上位神仍具有一定的威嚴。
雖然閻魔大王是那模樣。
「若對目前處境感到困擾的話，去請教白澤大人如何?那位很擅長應付這些事吧?」
「白澤……先生嗎?」
「遇到事情時，請教專家才是明智的決定。那位不管是術法、規則與應對安撫人心之事都非常擅長吧?至於工作方面，已經商請其它殿的輔佐官協助，不用過於擔心。」
看了眼在旁點頭如搗蒜的閻魔大王一眼，鬼灯嘆了口氣，離開座位，走到地藏菩薩身前，彎腰鞠躬。
「那就承蒙您的好意。」
後記：
其實一開始寫稿時根本沒有這一段orz
咱到底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話的?真困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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