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任務Ⅴ
「是真的。」
在桃太郎發出驚天巨響前，白澤便先一步將手捂在耳朵上，成功地阻絕魔音穿腦的慘案發生。
雖然他外表還年輕，但實際上耳朵已經脆弱到無法承受過高音頻的刺激，特別是男性。女孩子也就算了，至少畫面上較為賞心悅目。
「可是，可是從來沒有聽過有這號人物啊!」
桃太郎抱著腦袋，不可思議的叫道。
若這事屬實，應該早就在彼世中流傳了吧?
雖然鬼灯先生防備可說是滴水不漏，但是，以八卦貓集團那種不怕死的個性來看，也不可能抓到柄卻一句話也寫不出來。
而且，
那位根本就是個工作狂，哪來的時間去跟心儀對像培養感情啊?
而沒事時，也都是一個人行動啊。什麼逛鬼屋，觀光墓地的。所以才會撿到那對座敷雙胞胎回來。
難道!?
「該……該不會是一子、二子吧?」
「噗，哈哈哈，桃子太郎你這話最好不要讓那傢伙聽到。」
被桃太郎的猜測笑彎了腰，白澤剴剴擠出來的淚，為自己跟桃太郎泡上一壺茶，順帶取出客人們送來的糕點。
這種甜甜的東西，他不太拿手，趁機會塞到桃太郎的肚子裡正好。
「那兩位小姑娘是近來才認識的吧?但那傢伙說有喜歡的人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來，請用。」
「謝謝。是說，好多年前?大概是多久年前的事呢?對於您的時間感，我是完全無法猜測。」
說什麼夫妻情人一年見一次就很夠了。
根本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好唄?
還是所謂的神明大人就是這樣存在?時間流動感與一般人完全不一樣。
「哈哈哈，那只是因為桃子太郎你活得還不夠久的關係。等你活到我這把年歲，就會發現一年一年過得很快，眨眼間又到了鬼流感的季節。」
「呃，意思是又要開始準備鬼用葛根湯了嗎?」
「因為今年比較冷，所以得多準備點麻黃。不過還是得看到時的狀況，但還是先備著會比較保險。」
「好，我知道了。」
將白澤的交待寫在記事本上，在上頭標注了桃子印。
桃太郎才回過神來，剛才他們是聊到什麼來著的?似乎被白澤大人帶到奇怪的方向。
喝著茶，沉默了片會兒。
「不對，白澤大人，請不要忽視我的問題。您到底是什麼時候得知這件事的?」
「桃子太郎，動作輕點。茶水會濺出來的。」
「抱歉。」
「沒事沒事，沒燙到就好，雖然有處理燒燙傷的藥但還是會痛的。」
笑瞇瞇地擺擺手，然後又切了一塊羊羹放在桃太郎前方的小盤子上。
看著羊羹，桃太郎皺了下眉。
自從來到極樂滿月工作，他已經不知道胖了多少，這個上司到還是一樣纖瘦。摸了下肚子，實在是有些擔心自己的身材會不會變成跟小白一樣。
「我會變胖一定是您的錯。」
「嘛，老人家的興趣，就是將小孩子養得圓潤圓潤的。」
「惡趣味。」
雖是這麼抱怨，桃太郎還是很老實地將羊羹吃下。
「那麼，到底是何時呢?」
「嗯……，大約是在一百二十多年前吧?故事有點長，你確定要聽嗎?」
「請您長話短說。」
對於桃太郎的直白，白澤也沒氣惱，只是將茶水再加熱了幾分。便笑呵呵地說著故事。
故事有點長，掐頭去尾之後大概就是這樣。
在那一百二十來年前，白澤接受了一名女孩的請託，為她寫了封文情並茂的情書並送給了鬼灯。這在當時，其實也不怎麼罕見，或許是因為白澤好說話，又或者是公認的婦女之友的關係。
每隔段時日，就有類似的請託。
雖然對女孩子較喜歡那惡鬼的事實受到打擊，但每回都會誠心誠意地為她們傳達愛意。然後某天受不了此事反覆發生的鬼灯，就將他揍了一頓，並告知已經有所愛慕之人之事。
真是有夠無聊。
原本還以為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八卦，沒想到又是自家上司作死過頭的結果。當初聽說白澤會幫其它女孩告白，就覺得會惹鬼灯不滿，只是沒想到會讓鬼灯先生情急之下就說出他有愛慕對像的事。
看來是真得被白澤大人惹煩了吧?
雖然……，從他對鬼灯先生的認識，應該會對女孩子比起白澤更喜歡他這事而向白澤大人得瑟。
是因為頻率太高的關係嗎?
「明知道會惹鬼灯先生不高興，您到底為何非要幫那些女士們告白啊?」
對這問題，白澤眨眨眼，笑咧了嘴。
「為了不造成遺憾。」
「遺憾?」
「嗯，會找我幫忙的女孩，大多無法光明正大表白，但又想要告訴那傢伙這分情感。不管他接受不接受，得到怎樣的答覆都是種解脫。桃子太郎知道花吐症吧?」
「您是說那個因單戀而抑鬱成疾的病症嗎?我記得那只是文學創作裡出現的虛擬之症。」
「嗯嗯，雖是虛擬，但也充分表達壓抑情感對於身體的傷害。身為醫師的最大目標是治病於未然，明白了嗎?桃太郎君。」
將最後一塊羊羹放在桃太郎的盤子裡，白澤笑得連眼睛裡都閃出晶亮的光芒。
真是拿這樣的上司沒辦法。
桃太郎嘆了口氣，哈地說道。
「那希望您可以停止將食物塞給我的行為，而不是在事後調配胃藥或是消脂藥。」
「藥物要自己試驗過才知道有沒有效唷，你就當作為未來的病人試藥嘛。」
真是過份的說法。
但知道在這個基點上反駁白澤也沒什麼意義，桃太郎很乾脆地無視這樣的言論。
「好吧，姑且不管您幫忙告白的正當性。但都知道鬼灯先生有愛慕對像這麼多年，您對那位女士有什麼了解嗎?我實在很難想像，鬼灯先生會喜歡怎樣的人。他身旁的女性們各形各樣，也沒聽過有什麼緋聞傳出。」
「那就表示，這些女孩都不是他的對像。畢竟那傢伙蠻專情的，所以，認識沒超過百年的你都可以刪掉，若再考慮到他個人喜好……一般乖順正經的也可以刪除。經歷這麼多年都沒有成果，所以，應該也不是跟他交好的人……。」
「扣掉這些人，還有其它人嗎?」
就白澤開出來的條件，桃太郎做出了各種想像，最後在腦中補出鬼灯先生與狼牙棒的合照……，不對，聽地獄逸文裡頭寫到，這武器與主人是一拍即合，應該不算。至於，那個一晃而過的白澤大人身影，一定是腦子運轉太過才出現的當機現象。
「嘛，應該還是有的吧?畢竟就算是我，也不能說全彼世的女孩都認識。更何況，還有對方是亡者的可能性。」
「鬼卒與亡者之戀啊?相聚只在死後到轉生之間。這好像是哪個爛大街的小說套路。真的會發生嗎?」
「故事總是源自於生活的唷。」
「是這麼說也沒錯啦。只是……怎麼說呢?總覺得難以接受。不過，不是還有鬼灯先生胡謅出的角色，只是希望您別再幫別人告白的這個可能?」
雙手環胸，桃太郎思考出新的論點。
聽琉璃男的轉訴，鬼灯先生是標準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很難測得哪句話是真心的那種人。扯起謊來也臉不紅氣不喘，一本正經地讓不明究理的人信以為真。
「這個嘛……，雖然也不排斥這種可能，不過……。」
對桃太郎的疑問皺起了眉。
白澤腦中浮現的是雙黑黝中透著光芒，如在深淵裡的焰火，沉著而堅定的眼神。直盯盯地，像是能穿透人心。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眼神，讓他百多年來，沒再幫人告白。
「他在說這話時，眼神很認真，不像是謊言。」
「這樣啊……。」
兩人同時沉默了一會兒。
最後是由白澤打破了靜默，拍了下手，站起身子，伸了下懶腰。
開始做休息前的打掃。
「時間已經很晚了，該休息了。將門牌轉過來吧。」
「啊，好，是的。」
見到白澤動作，桃太郎也趕忙地加入打掃的工作。極樂滿月奉行的是每天掃除的規矩，就算沒開門做生意，也會老老實實地在休息前掃過一輪。哪怕是醉眼惺忪，隨時會倒地的狀態。
明明是名相當隨興的神明大人，但在某些方面卻是規矩到難以理解的程度。也因為每天掃，所以這分工作並不麻煩。再加上天國氣候好，空氣也乾淨，基本上並沒有什麼塵埃；與其說是為了清潔，在某方面來說，更像是種儀式。
雖然桃太郎不了解這儀式的目的何在。
「對了對了，桃子太郎，你有熟識到可以借住對方家一段時間的朋友嗎?」
掃到一半，白澤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停下撢落灰塵的動作。拉下口罩，看著桃太郎問道。
「啊?哇啊啊啊!」
正擦著藥罐子桃太郎，聽到這個問題，差點將手中的藥罐滑掉。手忙腳亂地將它穩固好。
「啊啦，抱歉抱歉，不該在這個時候叫你的。」
「沒事，多少還是有幾個在故事名人會上認識的朋友，像是垢太郎或是一寸法師之類的。怎麼了嗎?突然問這個。」
慎重地將藥罐子放在桌上，雖然罐子不貴，裡頭的藥也不貴，但是打碎總是個麻煩。
「只是突然想到，那傢伙最近可能會過來住上一段時日，但極樂滿月沒有多餘的空間可以住第三個人，所以……。」
「所以，想讓我到別人家住段時間嗎?這是無所謂啦。只是，您為何會認為鬼灯先生會過來住呢?他在閻魔殿有專屬的宿舍吧。」
對自家上司的突發奇想皺了眉。
雖然覺得可信度低，但，說到這彼世中最瞭解鬼灯者，大概也是白澤。畢竟敵人比起自己人更需要瞭解對方。
桃太郎歪著腦袋，即便有些不解，仍然相當客氣的問道。
「因為從結緣女仙的考驗開始，到現在已經有三個月了吧?而這三個月來，因為前來抱怨的女孩子眾多，所以我大多待在店裡，很少前往地獄。所以一直沒遇到那傢伙。再加上從近來閻魔殿的叫貨量、次數與閻魔大王的胃藥量來看，我想，差不多到了他們強制那傢伙休假的狀態。」
白澤將帳本與病例記錄放在桃太郎的面前。
從記錄當中，確實可以看出閻魔殿叫貨的次數增加趨勢，大多是精神安定類的藥物。其中還有幾分閻魔大王的胃藥申請。
平常送藥時不覺得奇怪，但帳本攤在眼前，就能發現這其中定有問題。
「本來我也沒注意到這事，但從女孩們抱怨說，那傢伙的拒絕方式已經從開出刁難條件、正式道歉變成了直接無視或是給一些奇怪的評語，我想應該差不多到壓力臨界點。瀕臨爆炸的階段，為了避免爆烈在自己家，我想大王他們應該會讓那傢伙放個長假。」
「嗯，到這裡我可以理解。但是，為什麼會變成鬼灯先生來這裡住段時間的結論?」
對白澤的分析點了點頭，但就算知道了前因，對於這個後果是怎麼預測出來，仍是無法看個明白。
「嗯……，因為你看嘛，那傢伙每回心情不好的時候，不都來這裡整我嗎?明明就好幾天沒睡，還有那個閒情跑來挖洞之類的。千方百計地就想拉我下地獄，簡直是莫名其妙。」
將臉皺得像顆酸梅，白澤對自己說出的話撇撇嘴。
桃太郎乾笑了幾聲，回想到那位輔佐官……，真的是沒事就想找白澤大人的麻煩。
不過，這段時間確實都沒來極樂滿月，也沒有在常遇到他的地方相遇。
但是，這構成得了來這裡住的理由嗎?
「不過，這也只是有機會而已。畢竟若想要躲避被女孩子們告白，最好的方法還是到人間吧?既可以長期視察，又可以掩人耳目，可說是一舉多得。」
「想避開的話，去其它天界或是地獄不也可以嗎?」
「雖然也可以，但是，並無法避免瘋狂粉絲吧?畢竟只要申請就可以到其它地方旅遊。不都說人在國外，行為就會變得比較大膽一點嗎?攻擊性可能會比平常還來得高喔。」
「呃……，是這樣啊。但來到這裡，就不會被女士們告白了嗎?明明來店的女性客人很多。」
當然也不是說沒有男性客戶，只是，比例上來說就少。
「但是女孩子們不會在我面前跟那傢伙告白吧?明知道這樣可能造成慘況發生唷。」
白澤眨眨眼，說得理所當然。
聽得桃太郎感到心塞。
這確實是相當有道理的理由，這兩位大人物一旦開始吵架就會陷入兩人世界，的確是不利告白後想營造出來的甜蜜氛圍。
「我明白了，我會去聯絡名人會上的朋友，請他們收留我的。」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但也不用急，等到那傢伙……。」
「砰!」
話還沒說完，極樂滿月的大門應聲倒地，一道熟悉地黑色身影，持著巨大的狼牙棒，渾身黑氣地出現在原是充滿祥樂的天國之中。
「來了之後再說……。」
看向大門，看向那進來的身影，白澤捂著額，將未說完的話語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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