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
那天，我聽到了一種聲音
什麼聲音?
哭聲
若是，天底下的人都知道，那麼這道秘密就沒什麼好說的；若是，天底下的人都不知情，那麼這個故往也沒有什麼好敘述的。
天若將白，坐在草堂裡閉目養神的人收到了一封信，一封由很久以前的老友所發的信，信的內容，是說明現在局勢的狀況還有那位老友自己的狀況。更正確的說法，是那名老友直接將他的魂寄來了。
「我死了。」
「是啊，你死了。竟然等到死了，才來找我，真是名薄情人。」
老友笑了笑，由魂所幻化而成的虛假形態毫不在乎的坐在他的身旁。
「真是趕鴨子上架。」他嘆了一聲，或許，打從認識這名無賴老友的那時起，就注定有朝一日會發生這種事情，「就跟你說別去淌江湖一淌渾水，你就是不聽，瞧現在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了。」
老友默了默，繼續揚著他一貫的笑臉，淡淡的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我聽到了聲音。」
聲音……。
是怎樣的聲音，會讓一個人勇往江湖而毫不後悔?
在很久很久的以前，久到他還未加入學海無涯，而這名老友在江湖上也還未負盛名的時候；他就曾聽聞這名老友這麼的跟他訴說，「天底下常傳來各種的聲音，這些聲音會指引人一個方向，它告訴我說，總有一天，我會死在江湖之上。」
老友當時的神情，有些理所當然，也帶著些莫可奈何，更帶著些悲傷的喜悅。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神情，即便在經過了很長很長的歲月，他仍然不明白。
既然不想死在江湖上，不想死在武林裡，那麼，打從一開始就不要入了江湖不就行了嗎?當時，他是這麼想著的，而在經過多年以後，這種念頭也未曾從他的腦海裡消失過。
對於想要成名，或許成為這世上的權貴，這種麻煩事，從來不是他在乎的事物。
他所想要的，從來就不是那些虛名，也不是那些權勢。
能夠在山林裡蓋間草堂，烹茶煮酒，當個徹底的山林野人，這種不管世事的生活，才是他所想過的日子；而對於他那名老友而言，這種日子也是難求的悠閒生活。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兩人曾經一起渡過好長一段，這樣的日子。
直到那一天，他那聰明絕頂的友人突然說了句，「我聽到了，聲音。」
從那日起，那名有閒有暇，沒事就來他這串門子的友人，就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
但是，他仍知道這名友人的一舉一動，也知道經過這麼多風雨，那名自稱貪生怕死的友人，仍好好的存活在這世上的一角。好?或許，至少沒缺了隻胳臂，也沒少一隻腳。
江湖名人的舉動，就算他再怎般的心不在焉，那些流言蜚語仍會不小心的入了他的耳，跑進他的記憶當中。就算僅是上個茶樓吃頓飯，也能到說書人在敘述武林最新的動態，說那素還真大戰葉小釵，說那歐陽世家的總總，說那天下第一與自家老爹反目成仇的故事。
有人批，有人驚，有人喜，有人為之流淚。
而他只是笑了笑，聽著那些評論。因為他知道，他那名老友並不會在意這些其它人的評論；那麼，既不是當事人的他，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但是，
每每聽到那些故事，他就在想，當年的友人若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他還會進入江湖，為天下人打拼嗎?
這種，並不令人喜歡的聲音。
回憶結束，
他揮揮握在手中的竹卷，沒好氣的跟著笑得宛若生前一樣欠人扁的友人說道，「這下可遂了你的願了吧!還真的死在武林上了。」
「哎，素某可還不能死呢!」老友聳了聳肩，說得到是理所當然，「這世間可還需要吾，要是吾就這麼走了，叫這天下蒼生怎麼辦呢?」
「欵，多年不見，你這臭屁的本領到愈來愈高深了。」
「耶－－，素某可是句句屬實。」
是什麼人，即便生命受到威脅，甚至會有魂飛魄散風險時，還能如此輕鬆以對?看著老友嬉皮笑臉的模樣，他在腦海中泛起了這個疑問，然後又自顧自的答著，這個人不是胸有成竹，就是神經太大條。
依照他對這名友人的認識，兩種答案中，後者的成分佔的比較多。
「唔，依照我對你的瞭解，你在心中偷罵我對不對?」
老友瞇起眼，嘴唇微微嘟起，那模樣和記憶裡的模樣絲毫未曾改變。即便過了這麼多年，仍然有如出水蓮，出淤泥而不染嗎?江湖這染缸裡，似乎也不能為他染上一絲色彩，依舊獨立於世間的清高。
「唉，不愧是能洞察人心的賢人，竟然比我肚裡的蛔蟲都還清楚我在想什麼。」
「認識你這麼久，要是連這點都瞧不出來，那朋友也就白當了。」
「是是是，那我這名相識甚久的友人，你來我這是希望我做什麼?」
為什麼你要進入江湖?
為了那徹夜響在我耳邊的哭聲
哭聲?
等你聽到了，就能明白
瞪著友人神情，不由得讓他想起了，在很久很久的以前，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他們倆之間的對話。
「欵，托你的福，連我也不得不聽到那種聲音了，真是擾人安寧。」
持著竹卷，
他揮舞著有些無奈，看著在一旁竊笑的老友，他開始後悔當年多事與這人攀談。
「如何?」
響在夜裡的哭聲，是蒼生悲泣的聲音。
「還能如何?」他這名智冠群倫的老友，可不是普通的壞心。「吾乃北窗伏龍．白忘機。」
你要走了嗎?
嗯
為什麼?那可能會死喔?
因為，在聲音安靜之前，我永遠無法安然入睡
聲音……
是什麼聲音會讓人義無反顧?
什麼樣的人會為了一種聲音而義無反顧?
或許，只有這般的痴人
才聽得到那種
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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