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6日

【布袋戲文學】同命

同命



或許,有人會說

這是件不值得的事

但是,這僅有當事人才有資格去判斷,這件事情到底值不值得









「吶,現在我的命可是交到你手裡囉!好友。」

那一日,這號稱天底下最皮,命最硬的人,這麼對他說了句,

「要殺要剮,要留要放,一切就任憑你處理吧!但是,相對的,你要為我保護好蒼生。」

那時,他是怎麼說的?

「欵,真讓你魂飛魄散,你也不曉得,我有沒有為你保住天下。」

帶些玩笑,

「天下太平這四個字,還是交由你這名閒不下來的賢人去擔著吧!這麼重的沉擔,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挑起的。」

人默了默,然後悶悶的笑了起來,其情緒之複雜,讓身為同居人的他,也不曉得那究底是喜還是悲。

「再說,你那位百萬大軍回來,要是尋不著你,哼哼,我可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突然間,他感到一陣惡寒,不過,惡寒的來源並不是他。而是他那名在天下蒼生面前,自己怎樣都無所謂的友人。發覺這名不自愛的傢伙有了剋星,不知怎麼的,心情大好。

「唔……,應該不會有事吧?前輩他,沒有資格說我……。」

訥訥吐實,少了以往的雄辯

「呵,你兩個,半斤八兩。」






要說到同居在一起有什麼好處?

任憑他百思萬想,大概也只能得到,交友變廣,多認識到許多原本他一輩子也不會遇上的人吧。

天策真龍的軍師,他是在很久以前,就聽他那名不知足的友人提起過,耐打耐操耐用的技師兼老媽子,人雖好,就是囉嗦了點,老愛盯著他吃藥睡覺。

刀狂劍痴葉小釵,這個名字更是聽過不下數百次,不論是外人的傳言裡,還是友人難得興致大發寄來的信中,都常常提起到這名內柔外剛的劍客,也是被友人列為急需退隱的勸說名單當中的排行榜首。雖然,到了必要的關頭,刀狂劍痴仍會跳出來,為人擋下那致命的一擊。

百世經綸一頁書,他想,要是沒聽過這個名字,就枉費他還生在中原。只可惜,尚未有機會能夠見到如斯名人,聽說,這是難得會讓他這名天不怕地不怕的友人,安份、乖乖的待在該在的地方療養的人。雖然,只要這名前輩一不在,這人又要不安分的到處亂跑,一點也不在乎其它人是否會擔心。

想想,連見到這麼多名人奇人,其實他這一趟出來,也算是有些收獲。但是,要是提到有什麼壞處?

嘖!

可是花上三天三夜,也說不清。

光是讓他被學海儒涯列為觀察名單當中,就讓他頭痛的;更別提三不五時就得擔心這名魂體,會不會在他的體內消散。








有人當成魂體之後,還這麼愛跟人拼的嗎?

他想,除了這名友人之外,大概再也找不出任何人了吧?







要不是知道這人心繫著江湖武林,沒處理好事情,就會惶惶不安,一刻不得安寧。

他才不會冒著險,為人在武林上奔波。

他的興趣可是種花養草,可不是與人以命相搏,當然更不能是踩在刀口上,隨時被人斬成兩半。更別是像現在,被隻莫名奇妙的無腦生物打個半死,何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連聲尚饗都來不及聽到。

人生吶,本該就是和和平平的渡上一世的,而他這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偉大目標,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人轉人向,朝著身先士卒的路邁進。

血海,江湖。

不是你生,就是我活,但是……。







「我說,現在將我扔出去還來得及喔!」

悶哼了聲,勉強居在他體內的脆弱魂體,在即將飛散之際,仍開玩笑的說道

「這麼一來,好友你應該就可以安然了。」

「別開玩笑了,你這混帳!」咬著牙,他狠狠地低罵了句,「別想將你的責任推到我身上!」

「唉唉唉,好友,素某也忙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了。」輕聲,宛若飄散在耳際的笑語,「將這責任往外推也不過份吧?」

「閉嘴,我不會讓你死的!」

聲音默了會兒,然後幽幽淡淡的說著,「好友,素某已經……了呀!該放下了,不值得為了名死人而害你也跟著上路。」

「住嘴,不要害我分心。」提氣,凝神,血從他體內逐漸的流失,魂魄撕扯的疼痛更使得意識模糊;被撕扯的本身,應該是更加痛楚的,「到定禪天就行了吧?到定禪天。」

「是,但……好友你……。」

「你的命已經交到我手上,要生要死,由我決定。」暗啐了口鮮血,「聽好了,我不會放棄的,你要給我活下去。我不會讓你死在我這裡的!」

「好友……。」

「要真有個萬一,黃泉路上,你不會寂寞的。」







雖然幾分驚險,但那個萬一,終究是沒有發生

多虧了名,別有居心的路人

還有,淨琉璃菩薩

「果然是倒楣透頂的九命怪貓。」瞧著對方飄浮在半空的靈識,吐著感嘆,「還是該說,你魅力過人呢?剛才那小子方明是想殺人滅口的。」演技拙拙,這樣就想騙倒人嗎?

「嗯?好友,你說什麼?」友人眼睛眨眨,漸入的暈睡狀態,使那精明的眼難得露出一絲疑惑。

「沒事,你一路好走,好友我,得去處理那學海儒涯的事了。」長吁短嘆,突然間,他想起了當年那隻大雁;也許,那隻雁的處境還比他好上了一百萬倍。那些儒府,還真是群腐儒,腦袋該死的殭硬。

「這……好友……」眼半闔,清晰的身影變得模糊。

「安心吧!」拍拍胸膛,雖然他現在也只是個靈識,「我可是曲懷殤,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的,你就放心的去吧!記得,早點回來。」

「呵,曉得。」

「那再會了。」

「嗯……,好友……。」

「嗯?」

「對不住,還有,謝謝你。」







輕淡一聲,是人最後的道別,在菩薩的淨光之下,那從不知安分的靈魂陷入了長長的睡眠;而他,也歸回到自己的身上,一切,亦如從往。

重掌身體的主權,是件令人開心的事,揮舞著手腳,彷若數百年來都未使用,一種興奮、喜悅還有淡淡的感傷。

但不知怎麼的,他忽然明白,為什麼跟在他那友人身旁的人,總是邊抱怨著卻邊帶著笑意。即便是被派去做些天下難事,仍是心甘情願的去執行這人的請求。那是種魅力,就算鐵血石心的人,也會被其吸引的魅力,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就甘願的為人打理一切。

那是種致命的魅力,讓人即便是以命相隨,也毫無怨言。

想想自己的衝動,無奈的笑了笑,

「同生,共死。」

自個兒哪時候這麼康概激昂了?







罷了罷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可沒有收回的意思。

愚人就愚人吧!

做朋友的,本來就該兩肋插刀再所不辭,為了這名世界大麻煩,而落入麻煩,這又算得了什麼呢?

早該從一開始就知道,認識這人,不會有什麼好事。






「唉--。」

看了菩薩手中的靈珠一眼,他長長的嘆了口氣,不知怎麼的,他突然能夠明白為什麼屈世途的白髮白的那麼快,跟在這人身邊,還真是有幾顆心都來不及擔。

「真是的,說什麼抱歉,言什麼謝嘛?朋友啊,本來就是拿來麻煩的,不是嗎?」






幾分解嘲,





生,同進,死,同退;生死與共,誰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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