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燈的冷徹》別後

別後

攢了點小錢，桃太郎成功地從白澤大人那裡畢業，在天國的一角，開了間小小的藥局。
本以為簡單，卻是連進貨都成了問題；雖然在修業時，也會照著指示採藥，知曉不少藥草的生長地，但極樂滿月之所以能供貨無虞，也並非只靠一人之力。

按照時節、氣候的變化、流行趨勢而靈活地訂下藥物的採集量，栽種數目，搭配辛勤的兔子們。若有必要，也能頂著神獸的光環，自在的穿越各方天界，透過各種人脈獲得。
雖然喝酒起來便不知節制，關係放浪地令人嘆息，但白澤大人終究是累積了上千上萬年的人脈，只要他開口，鮮少有無法獲得的東西。

在學的時候總想著畢業，畢業後又覺得自己學得太少。
桃太郎不只一次為自己的狂妄嘆氣，但每回遇上困難，白澤大人總是笑著幫忙，順帶提點下行事的訣竅。雖然風流成性，但總歸還是天界的神啊。慈善地令人訝異。




對於白澤大人的經商模式，桃太郎素來充滿了意見，認為就算是知識之神，其實這神獸腦中並沒有這方面的天分。連投資都能夠把自己玩到破產，寧可將賺得的錢財浪擲在女孩兒身上，也不願意多擴充點店面，增加收入，根本是胸無大志的代表。
將自己的滿腔知識毫不保留地教給每個向他求教的人或是兔子，讓他所承載的記憶能夠開枝散葉地來到各個角落，完全不擔心時日久了，他這名彼世的頭牌醫生的名號會被人爭去。
會擔心這點，或許是源自於人類的劣根性吧?
就神獸的立場，恐怕是僅擔心沒人前去治療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錢財什麼的，留在手中也沒什麼必要。只要能讓今天開心渡過就行了。

神獸的思維，大概只有與他同等長壽者才能理解吧?對短短十餘年人生就終結的人來說，過於地難以理解。




即便少了一名學徒兼打雜的，極樂滿月的店主仍是靈巧地完成手頭上的工作，不論是調配、採集、看診，或是聽著人來人往的牢騷，適時地提供點建議。反正這裡本來就不缺人手，只是欠名桃子採集工人，還倒不如說，為了調教新人，而花了不少額外的時間。
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日子仍是這般地過去，一開始多少有些不適，但這千百年，他所送出的學徒若全列入名冊之中，那書冊恐怕會厚重地難以拾起。
當然是對常人而言。
就算是如此，少個人幫忙送貨，對白澤大人說仍是個問題。
兔子們雖然靈活，但受限於體型，總無法讓牠們做過度的粗活；而前來此嬉鬧的姑娘們，自然更不可能讓她們做，女孩子啊，總是得放在心上疼著的。
只能讓貨物堆在一旁，由委託者自行前來領取。
但就算是這般，也從來不影響店裡頭的業蹟。
雖然那花街的姑娘們，確實狠狠地少了幾筆生意，神獸沒來，眾人的心靈與荷包也空虛了幾分。

「能盡情玩樂的假期已經結束，總該回歸正常。」

店主一邊這般說道，一邊用獨特的優雅動作，細心而快速地調配藥品，在轉身取貨之時，還能自在地與幾名姑娘們調笑。將女孩們逗得咯咯笑著，諾大的藥局裡頭總不缺乏笑聲。
忙於工作的姿態，對女性來說，似乎比勾搭時的討好更具有魅力。
就算不特定前去找尋，姑娘們也會開開心心地前來，繞著店主嬉笑著，說些無傷大雅的小事，或是勾著人，讓他帶著她們去賞些人間看不到的美景。
店主的性子，在彼世的人也鮮少不明白，說情說愛就是不說永恒。永久這個詞太沉重，尤其對於重諾的神來說，人間的永久，也不過是一眨眼就過去的事。
離神的永恒還有很遠很遠的距離。
即便是在彼世，人與神間的落差，也從來沒有小過。


方來即去。


在神獸幾近於無限的漫長壽命之中，所謂的離別，對他而言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即便是號稱永久的天國居民，對他來說也僅是比尋常人能在他眼皮底下多停留了幾秒。
所謂的年壽長短，本來就只是相對的問題。
而所求的也無關是長，只需無悔而已。
因人存在而誕生的地獄，也不過是近代才出現的新奇玩意兒，更別提相應而生的鬼怪。哪怕是最老的鬼，在他眼中也不過是黃口小兒。而小兒，總是稚嫩地容易夭折。
於是哪怕小鬼們傲慢無禮又粗魯，老人家也不會真正的計較。偶爾大吼幾聲，將孩子們逗得嘩嘩大叫，露出一臉得色。
能入到老人家眼中心底的鬼是少的。
哪怕見著時都能數出名字，但也只停留在知道的層面，真正能讓老人家從肝裡頭冒出火來的，大概這千百年之中也就只有那麼一個。
少到令人寂寞。
但能與誰這般吵嚷，也化解了不少寂寞。哪怕對方公開訴說對自己的厭惡。
不管是喜歡還是厭惡，能從骨髓裡頭冒出來的情感，對神獸來說，也是稀有地覺得珍貴。

「白澤先生。」
「喔，是你啊。」

放下手中的研缽，神獸看了眼漆黑的鬼神，便熟練地將研磨好的藥材包給來取貨的女孩，小姑娘的眼神在神鬼間飄忽了會兒，最後掩著口，笑嘻嘻地辭行，拉著身旁的夥伴。
就算再怎般養眼，也曉得明哲保身，彼世的姑娘們可沒傻到愣在風暴中心。

「啊……，都走了，真是的，有你在姑娘們也不願意多留一會兒!真是穢氣。」

放下伸出的手，神獸抱怨了句。

「這不是白澤先生素行不良的關係嗎?」
「在你來之前，大家都還在嬉笑著呢。說吧，這回是要什麼呢?流感的高峰期才剛過去吧?是要拿些病後調理的藥嗎?」
「大王又腰痛了。」
「那就是強筋健骨吧，不過最有效的還是運動，將筋力練起。」

在藥櫃上搜尋藥材，叨叨地念了幾句注意事項，一邊回憶閻王的體質，修正藥物的方向。然後抓起紙筆，在上頭不知寫著什麼。

「若要止痛，針灸還是較為快速，需要我去一趟嗎?」
「如果可以的話，但對那老頭兒不需要太好，請給他最痛的幾個穴。」
「呵，大王這也不容易呢。看在同是被你欺壓的可憐人份上，就勉為其難地去一趟好了，可要心懷感謝喔。」

將寫好的書信交給當班的兔子，又轉過身取出必要的道具，九針雖是固定的型制，但用在不同物種與體型身上，總需要不同的尺寸。還得避開不適當的材質。

「啊，對了，先前你們叫的貨放在那。上頭寫著鬼的那個，確認好後記得在旁邊的取貨單上簽名。」

隨手指了個方向，原以為這惡鬼會一如以往地拿著狼牙棒劈來，吵鬧些不合理的要求，但卻只是老老實實地數點的藥品。
真奇怪。
神獸眨眨眼，看著惡鬼的動作，歪了下腦袋，這隻鬼的思維仍是奇葩地難以看穿。但猜測心思本就是件無聊的事，沒多想，便將這放了過去。

「這些藥，桃子君也能做得很好。沒必要的話，也不用特定跟我叫貨，新手開店，總需要些朋友幫忙，你跟他也熟吧。」
「您到是對他很上心。」
「我對所有的孩子們都一樣，能幫的便幫。再說，桃子君不是你介紹過來的嗎?」
「神獸的博愛嗎?」

到底是怎麼扯到這方面上的?
神獸頓了下，將原本就細長的眼睛瞇得更加細長，直視惡鬼的臉龐，想找些奇怪之處。

「我說……，你，生病了嗎?」

狼牙棒妥妥地揮了過來，準確地沒打落任何東西。

「您老的腦中到底都裝了什麼東西?」

力量大，還能回嘴，看來是沒生病。
既然沒病，身上也沒中術法的跡象，那為何反應會這般奇怪?不過，生病與否有時也不是表面上看著的那般簡單。
閃過惡鬼的攻勢，單手按住他的脈口。嗯，滑數脈，考量到運動後，也稱不上奇怪。
不過……，

「胃火旺胃陰不足，你近來酒少喝點。喝點……，對了，來這兒的女孩們說你喜歡味噌湯，在飲酒會時就老實喝那代替吧。這樣脾氣也會好一點，總想著暴力解決也不是個辦法。」
「輪不到泡在酒缸裡的白豬提點。」

脾性真是又臭又硬。
低咕了聲，神獸放開惡鬼的手，覺得還是有些奇怪，若是平常，這鬼早就將手抽走了，哪讓他這般抓著?更別提靠得這麼近。

「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你不是寧可將大王折騰得半死，也不肯向我求助嗎?」

直視著鬼的眼睛，神獸漾起了笑容，不同於平日飲酒過後的傻樣。

「有什麼值得煩惱的事嗎?說來聽聽吧，看在相識諾久的情況底下，聽你抱怨還是可以的。」

烏溜的眼眸裡帶著溫柔，也怪不得即便有那麼多女孩知曉神獸的性格，也不自主地被他吸引。被這般的雙眼直視，怕是有多少藏在心底的話也會不自覺得傾泄而出。
用這點特性，神獸也確實得到不少，稱不上是多機密的消息。

但放諸四海，大抵可成的招式，放在惡鬼身上，卻得不到幾分成效。
注視了幾分，惡鬼仍沒給予任何的回應，只是將眉頭皺起，但沒伸出武器，也算是友善的反應了吧?

「罷了，先給大王醫治。無法工作，應該很是困擾。」

眨了下眼，將視線移開，伸手拿取放在桌上的醫材。
但惡鬼此時卻低喃了幾句，聲音小的只能依稀地聽到隻字片語。

「什麼?」
「沒事。再不回去那大王就以為這樣可以怠惰那就麻煩了，快走吧，白澤先生。」

真是沒頭沒腦的句子。
但相識這段時間，這惡鬼的行為從來沒讓他明白過，現下不過是多了一則，神獸也沒再多想，低頭向兔子們交待些注意事項，誰要來取貨，誰的東西放在哪裡，誰將會拿東西過來。但還沒說完，將被惡鬼單手扛在肩上。另一手則抓著藥箱。

「嗚啊!」
「話真多，老人家都這個樣子嗎?」
「這叫謹慎小心，你懂不懂啊?」
「明明就是欠缺效率，之前使喚桃太郎慣了，現在連怎般做事都不會了嗎?再放手之前，不先學會自立?」

那現在扛著他走又是為了哪門的效率?
再說，他好手好腳又沒醉，不需要被這般對待。而且這又跟桃子君有什麼關係?桃子君沒來的歲月裡，他也是這般渡過。
突然想通了些什麼，神獸呵呵地笑了起來。

「突然笑出來，是終於壞掉了嗎?」

不坦率的孩子，就算是什麼情況底下也不會坦率吧?
但這點也讓人覺得可愛。
竟然為了這點小事而特定跑來，要拿藥，要傳話什麼的，明明派屬下前來就好。
看著惡鬼的背，輕輕地拍了幾下。

「別擔心，神獸的神經可沒纖細到會因別離而感到感傷。」

惡鬼哼了聲，加快了速度。
看著那泛紅的耳尖，神獸臉上掛著笑意，乖乖地任鬼扛著。
等他驚覺大事不妙而吵鬧起來，已被好事之徒拍照存證，編寫無數讓鳳凰、麒麟前來祝賀的故事。



後記：
鬼燈的結局，桃太郎成功地開業，搬離了極樂滿月。
說老實話，在天國應該不缺錢吧?
不是說隨便挖都可以挖出珍珠白銀的嗎?再說大夥物欲也低，基本上花不了什麼錢。
錢攢著不用也沒啥意思，神獸大人拿來促進全體經濟到底挺好的。(攤手)
咳。

不過少了名打雜的，極樂滿月的營運多少會受點影響吧?
至少白澤大人不能將送貨的事情交給桃太郎去做，自己跑去花街喝酒什麼的。搞不好存的錢還比較多?

是說，桃太郎應該算是藥劑師吧?
有事請看正牌合格的醫生，不要私自抓藥喔，這樣是有風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