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9日

【布袋戲文學】大汗恩仇錄4

大汗恩仇錄



順利與二名殺手取得聯繫。
遮那法王一邊清理赫瑤派的餘孽,一邊找尋四位尊者指示的第三位殺手。
雖然他真心不明白,御之以氣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指氣勢,或是氣味,又或是什麼來歷不明的東西?



就在苦惱的時候,他看見一人,懷中抱著嬰孩,被一群看起來就是非人的傢伙包圍。聽他們的話意,大概就是這名抱嬰男子擄走他們家的小孩,或是夫妻失和,女方家的人要來將孩子帶走,但是做父親的死也不肯就抱著小孩逃亡。
不管是哪一種理由,插手都不是什麼明智的事情。

男人一邊喊著救命,一邊逃入樹林,在樹林之中傳了陣陣慘叫。而在囂動過後,那人卻又若無此事地走了出來。
這是名高手。
看到那四散的死屍,遮那法王如此確定的;但這名高手,卻沒有高手的樣子,膽子小得令人不敢致信。
難道,這就是師尊所說的,需要御之以氣的殺手?
想到這個可能性,遮那法王不經要為聖慧尊者的真知灼見喝彩,真不愧是師父大人,竟然連這樣不起眼的殺手都認識。
強硬性地將男人帶回,無視於他背上那怎麼看都眼熟的彎刀,將人介紹給赫沙王。


這位倒楣的男人叫做狻猊,其實他真的不是什麼殺手。
他這一生最怕的就是血腥疼痛,所以家裡頭的兄弟們,特別是武鬥派的都瞧不起他。這分膽子,卻也不是天生的;他的原始種族做叫石龍,有泰半的時間都以龍身的型態被困在九蟠山。
但有天醒來,不知怎麼的,自己的膽就被偷走;造成他從藝高人膽大,變成看什麼都怕。
而他懷裡的嬰兒,是他的姪兒,因為父母雙亡,所以才由他照顧。
孩子的父親,也就是他的姐夫,生前原是魔界紫府的王。但正在意氣風發的時候,卻因為犯了禁忌而急速衰老,又被叛臣孤立,最終孤獨地死在床上。而身為王后的姐姐也被繼任的臣子下令陪葬。
所幸天可憐見,讓她得以逃脫。
最終在產下這孩子後死去。
所以,他懷中的孤兒,不僅是姪子,也是魔界正統的繼任者。
當然他沒打算將小孩養成復仇者,在數年之後上演一齣王子復仇記,也沒讓人得知這孩子的消息,但不知怎麼的,魔界的人還是派人到九蟠山,搜尋他們的下落。
其實,他原本是打算將孩子托給與自己交情也稱得上不錯的素還真,誰料,素還真,這位中原的大賢人一抱起孩子,小朋友就哭給他看,便一臉窘色地將孩子還給他。
接著,他們就被群魔兵魔卒沖散。逼不得已,為了孩子的安危,狻猊在無奈之下,只好帶嬰兒逃到大汗。然後,天曉得為什麼,他們就被名長得比他更像魔族的怪人帶到大汗王宮,面見這裡的汗王.赫沙。


赫沙王對這位,遮那國師帶回來的殺手,心中是充滿了各種鄙夷。
瞧他唯唯喏喏,身姿不拔的樣子,說他有多麼厲害,他是壓根也不相信。但是,既然是國師特定帶回,而且再三保證此人武藝高強,反正若不堪為用隨時可以殺除,他也不會將人留了下來。
只會吃飯的米蟲,這個國家已經太多。
隨便將人扔到一角,囑咐臣子中講話最天花亂綴的帥輕皇,去說服這位聽說是一流殺手的狻猊,去執行殺死赫瑤的任務。

而在這夜,他徹底明白,何謂人不能只看外表。

在經過數日的休養,掠食者從自己被傲笑紅塵持斷離刃打退的這事實中清醒過來。想這段時間以來,他憑藉這意外地得到這具刀槍不入的身軀而橫行天下,雖然刀法上沒有精進,但,不怕損傷的軀體與野性之刀確實是相得益彰。
但現在,他的優勢受到了威脅。
那把斷離刃,本以為那只是可以破解寶甲,現在卻是連他的軀體都可以傷害,這麼危險的東西,怎麼可以留在別人身上?
陰沉地笑了笑。
反正現在皇宮裡頭已經沒有他所愄懼的十念僧,剩下的人根本不足為懼。

那夜對狻猊來說,當然不是多麼美好的夜晚。
他從中原一路逃到大汗,還帶著孩子,路上不知道跟人打了多少架,最後被丟在王宮的一角。更重要的是,還有一隻話嘮,喋喋不休地拉著他聊天。
說真的,他很累,只想睡覺。
有沒有房間住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身為石龍,餐風露宿也不過是人生的常態;但有人在旁邊吵,讓他實在是心情不太美麗。
想自家的姪子在哭的時候也沒有這麼令人煩燥。

雖然很吵,但狻猊還是敏銳地聽到了有人潛入的聲響。
接著就是赫沙王的慘叫,急忙上前一看,就看到一名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青面人正持著把怪刀對赫沙詭笑。
還來不及想這是怎麼回事,那個人看起來比魔卒仔還可怕什麼的,狻猊就被人一把推向了前線。慌亂之中,也只拿著雙刀跟人硬拼。
不過,這人雖然長得可怕,但出刀的速度也慢得可憐,不出三五下,就被他擊退,臨走前當然也不忘像個魔卒仔留下你給我記住,我還會再來的字句。
才想著事情應該也就告了一段落,卻又被赫沙強行留下。

「狻猊,不,狻猊先生,孤今晚要與你徹夜長談。」

呃……饒了他吧,他真的只想要睡覺。
為什麼大汗的人都這麼愛聊天?

然後隔天一早,他就莫名其妙地成為赫沙王的師父。要負責保護他的安全。



和感到生命受到威脅的赫沙不同,赫瑤再度迎來了她感情上的敵手。
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那個突如其然出現的女人,很危險。
那時,赫瑤正隨著莫召奴的腳步,尋找他的幾位兄長。
據說,在莫召奴前來大汗之前,他的兄長們都住在心築情巢裡頭,相親相愛的不分彼此。未料這次回來,心築情巢卻是一片殘敗不堪,像是被什麼大軍壓境般的散亂。
對於他那幾位兄長,赫瑤就算沒什麼接觸,也聽過不少他們的傳言。雖然大多是在調查莫召奴這個人時,順便得知道的事情。
長兄舞造論是秋水宴的主人,也是王者之路的創作者。名聲雖大,但她不覺得對方厲害,當初與人聯手都打不贏掠食者;後來跟銀座飆手打,也無法取勝,若不是有他人攪局,大概也不知道死了幾回。
老二龍眼佛,看起來就是隻瘋癲癲的和尚,跟莫召奴的氣質完全不搭,也不曉得當初兩人是怎麼混在一塊?
至於三哥素還真嘛……。
還沒想清楚該給素還真什麼評價,那名一身粉紅的女子就擋在她與莫召奴面前,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

「這位朋友,有何貴幹?」
「來殺你。」

見到有人攔路,莫召奴雖然有些起疑,但還是客氣的問道。
未料女子嘴角一勾 ,如同道早般地吐出殘酷的語句,眼神在他與赫瑤間流轉,最後又停在莫召奴身上。
笑得如同朵冷豔的花。

「什麼?」

聽到這答案,赫瑤覺得全身的毛都要炸開,若不是莫召奴擋著,她手頭的關刀就這麼劈了下去,一刀兩斷,管她是為了啥而來的。

「在下與你素昧平生,為何要在下的性命?」

聽著女子的話,莫召奴也不惱。在江湖這段時間,相殺場面見多了,對方到底有沒有殺意,他是一目瞭然。
眼前的女子,顯然地尚未決是否要執行這事,否則現今也不會如此平和地與他交談。
果不其然,對方提出了相談的要求。

「在我殺人之前,一定要先了解對方的為人,我想與你一對一詳談。」

這話說的明理,但聽在一心想要杜絕情敵的赫瑤耳裡,全然不是這個意味,只覺得這狐狸精手段之高,竟然想用這種套路引莫召奴興趣。

「笑話,你要殺他,我們怎能讓你們獨處? 」

被赫瑤這番反駁,那女子又輕笑了幾下。
眼神仍駐留在莫召奴的身上,一席話說得讓他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

「莫召奴,也許我今天見你,明天殺你,也許今天見你,明天助你,會有什麼結果,就看你是不是肯與我談了。」

聽出話裡頭的意思,莫召奴不做多想,便答道。

「公主,我要與她單獨談話,你們先到附近等我。」

但他這個反應,讓赫瑤更不樂意了。
就知道你只是想趕我走,好跟這女狐狸搞在一起,對不對?
這傢伙開宗明義就說是要來殺你的,到底有什麼好?
將關刀一拄地,揚起些灰塵。

「哼,我們的約定你忘記了嗎?你要聽我的,我不允許你單獨和她談話!」

聽到這一如以往的任性言論,莫召奴也不禁氣結。明明都什麼時候了,這小姑娘仍改不了大小姐脾性。緊咬著那當初根本就是下些陰狠詭毒之招才贏來的勝局不放。

「妳只記得我敗在你的手中,卻忘了後來我已經得到我的自主權。」
「你!」
「如果你無改掉你身為公主的任性,恐怕我也無法遵從妳父親的遺言照顧妳。」
「這……,我只是關心你,你不接受就算了。自己凡事留神,我們會在這個附近。」
「去吧。」
「我記得你,萬一莫召奴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

聽著兩人的對話,女子在旁只是微微笑著。沒催促他們的意思,舉止優雅淡定地在這對也不知道稱得上是什麼的男女間打量。
似乎心頭在盤算著什麼。

過了會兒,赫瑤終於被旁邊的侍衛們帶離,沒再拿那怨妒地能出火的眼神向這裡射來。
女子才慢悠悠地將話引到主題,題目相當嚴肅。令莫召奴也不禁神情一凜。

「莫召奴,我想了解, 對你而言,情與義何者為重?」
「重情者心慈,重義者氣壯,無義之情是自私,無情之義是自大,兩者應該並重。」
「世間萬事難以完美,如果情義不能兩全,你要如何選擇?」
「萬不得已,只好捨情取義,成全大節。」
「哦,什麼是大節呢?」
「將對家人、愛人、朋友的感情昇華為對國家、真理的行動,這才是所謂的義。」
「嗯,赫瑤公主對你有情有義,你對她呢?」

似乎是滿意他的回答,女子的眼神中出現了笑意。
早前她的笑只顯於皮相,現下看起來真誠許多。但不知為何,她突然話鋒一偏,將話題拉到赫瑤身上。
若只是想確認莫召奴的品格操守,她斷不需要追究男女間的情事。
這話要是讓赫瑤聽見,大概又會滿臉羞紅的跺步跑去。
但對於莫召奴來說,這只是個聽煩的問題。
打從他到大汗以來,這類的提問就從來沒少過,答到都覺得自己只是在背稿。雖說是在背稿,但也是滿懷的真情真意。
沒興趣就是沒興趣。

「很遺憾,我對她尚未產生情感。」
「你對她無情,為何要與她朝夕為伴?」

聽到這般回答,女子的提問多了些……會被人戲稱為八卦的意味;但莫召奴仍不疑有它的回道。

「當初吾為了遵守諾言,不得不去到大汗,後來得到自由,卻因為大汗發生變故,赫丹王臨終之前,我答應赫瑤才會造成現今的情況。」
「你說是赫丹王遺言託孤,為何公主不回大汗,讓她的兄長照顧她?」

對這回答,女子眉頭一皺,似乎是有些困惑。
從她身上的裝扮,莫召奴猜得出來對方是大汗的人,但也不是每個國人都可以了解自家局勢的變化,與上頭人的所做所為。
就像他三哥為中原勞心勞力,但世上總有不少人道聽塗說的胡亂指責他的作為,完全看不清那一舉一動背後的深意。

「大汗的變局妳可能不清楚,赫瑤已經不是公主了,她的兄長赫沙為了奪位將她逼走,萬一她回到大汗,無異是羊入虎口。其實吾在中原,尚有仇家與任務,赫瑤回到大汗,我才能毫無負擔,施展能為,我很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回到自己的國家,不必再流落異邦。」
「如此看來,你對她雖無情卻有義。如你所言,無情者苛,無義者薄,然而你重情重義,聽你一席話,我認為你是一個值得交陪之人。」
「姑娘心直口快,如霽月風光,令人快意。」
「哈,你很會間接稱讚自己,將來如有什麼需要我幫忙,請到扶風樓找我,言盡於此,告辭。」

聽完這席話,女子拱手一笑,便如同飛絮般輕盈地躍上枝頭離去。
讓莫召奴急忙一問。

「尚未請教姑娘大名。」

只聽到那聲遠遠飄來。

「無情絲。」
「好一名巾幗英雄。」

對無情絲下了這番結論,莫召奴便前去找在不遠處,顯然是等得不耐煩,開始辣手摧起花草的赫瑤。

「那女人到底是誰?」

看到莫召奴出現,赫瑤立刻迎向前,劈頭一句便是質問對方的身分。

「她來自大汗,應該是你的兄長派來殺我的,但她深明大義,被我勸回了。」
「哼,我看是跟我同樣。」

聽到這解釋,赫瑤不滿的跺腳,明明跟對方完全不相識,卻說得像是對方肚裡的蛔蟲。聽得莫召奴不禁又疑惑了。

「此言何意?」

發現自己口快,讓人起疑。
赫瑤趕忙扯開話題,不讓這個問題繼續下去。

「沒啦,我是說不見得每個殺手都與她同樣,會輕易放過你。」

見狀,莫召奴也沒打算細究方才那句的意思;小女孩們的心事,素來不是他能看透。

「沒錯,想不到你兄長的動作這麼快,既然他趕盡殺絕,我也只好做出反擊了。」
「你有什麼打算?」
「還是跟我的兄長取得連繫,看他們是否有什麼想法?我們要加緊腳步了,走吧。」



在大汗帝國的赫沙王,真心覺得自己在哪都不安全。
原本應嚴謹的皇宮守衛,在掠食者眼皮中根本算不上什麼,三兩下的就入侵到最內殿,也就是他的寢室。
若不是狻猊秦大膽。喔,因為這人的膽子實在太小了,便將他改個名,下點暗示,效果還不錯,至少看到人時沒再那裡抖抖抖。
因為狻猊的大展神威,才讓他保下這條小命。
但這樣下去也是不行的。
為了他的安全,非得在最快的時間內將所有障礙物都排除。明明都請了殺手,但敵人們卻仍然活蹦亂跳的,誰受得了這種狀況。

「你,還有你!你們這群廢物,竟然連個王城都顧不好。國師,孤對你實在是太失望了,這裡的警備怎麼差到讓掠食者隨隨便便地就可以闖入?孤可是將所有的守衛工作都交由你負責。」
「是,吾家定要人加強防衛。」
「如此就好,但那個易利金你也催一催,孤可是砸了不少錢在他身上;還有,那個帥輕皇,你也去跟無情絲說動作快點,當初你可是在孤王面前下了保障,若此事沒辦成,你也不用回來見孤了。」
「是是,臣立刻去辦。」

將這兩人草草趕走,赫沙轉過身來,對狻猊又是另外一個嘴臉。

「唉,我這麼勤政愛民,為國操煩,可是卻被反對者刺殺。你也看到了,昨天的刺客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他就是我王妹派來的殺手。」

曉得狻猊不是大汗裡頭的人,赫沙扯起謊來就更加地沒有忌諱;特別是這人武藝雖強,但頭腦卻出乎意料地簡單,只是語態稍微情緒化點,就傻傻地照盤接受。
先是說服他自己是名好國君,接著又極盡所能地將赫瑤抹黑了頓。但在抹黑之時,又不忘表明下自己的同袍愛,願意放開過去風風雨雨接納這個胸大無腦暴力衝動的小妹回國。

「帥輕皇,一隻嘴能言善道,卻無法感動人。國師要負責守護王都,無法分身。只有師父你身作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一定能說服王妹。但是,我怎能讓師父你跋涉千里而奔波呢。不過,為了帝國,我還是希望師父你能擔起這個責任。」

一句話轉了千百的語氣,軟硬兼施的迫使狻猊再度回到中原殂殺赫瑤。
當然這個殺字,是不能說出口的。
在眾人面前,他還是得維持自己是好兄長的形象,所以名義上為說服,但又加上許多但書。而這些但書,全來自於他對自家小妹的瞭解,就是隻看到靶子就會向前衝的莽牛;現下狻猊身上正好有個靶子,能激得赫瑤一見人就砍,連第二句話都不讓人說。
而狻猊對戰鬥,可說是反射性行為。被人這樣攻擊,必是會反擊,到最後鹿死誰說就難以定論。
當然,赫沙相信,一名能擊退掠食者的人,是不可能被赫瑤打敗的。

「啊,對了,師父,我那小妹生性衝動又不聽人言,還孔武有力,若她真的不聽勸還對師父您拔刀相向。那即便我內心是百般不願,也望請狻猊師父你以大局為重,讓她再無法回到大汗。」



從赫沙那裡得到警告的帥輕皇,急匆匆地跑去扶風樓,對於無情絲的答覆,算是八分篤定,二分祈願。但他就是被天妒的英才,上天沒從了他的心願,給他一個意料之中的答案。

「免談。」

對這結果,他是真心不意外。
也不枉費他在這段時間寫下的第二套說詞。

「當初我就已經跟你說過了,結果…事情還是不出我所料。」

搖頭嘆息,帥輕皇自認為將一名飽受打擊的忠貞之士的悲壯演得十足。語氣中盡是對人不聽勸的感懷。
對這反應,無情絲也是見怪不怪,這麼些年來,想在她面前玩這種把戲的人也多到不可勝數。但若說到無恥,倒也沒見有人可以演到這種程度。
真心不明白當初到底是哪個蠢人將這個壞東西引入國家的?

「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態了,我會過莫召奴,他的話句句出自真心,而你,卻是句句雕飾。」
「由前輩你此言,更加印證吾當初所說,莫召奴巧言能道,善辯過人,前輩啊,難道我的勸言,你都拋在腦後。啊,真是忠言逆耳啊。」

被她這麼一怒斥,帥輕皇的言詞更是不退反進,油膩地令人生厭。
格局上與莫召奴一比,實在是差多了。
那人就算是滿嘴的大道理,聽起來也真誠地感到舒服,感受不到別有居心。想到莫召奴,無情絲對帥輕皇的鄙夷便更添了幾分。

「夠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別再來煩我,我認定莫召奴非是奸佞,我不可能親自對付他,若是你們埾持要殺莫召奴,另請高明吧。但是…我不會坐視不管。」

聽到這分明白。
帥輕皇立即將策略從說之以理,動之以情,轉成了脇之以威。
在汗青編這些年頭,正經事他不敢說自己做了多少,但威脅利誘的事情,是從來沒有少做過。
像無情絲這種自以為正義清廉之士,在了解自己其實也身陷危機之時,多多少少會迫於現實而不得不低頭。
觀看這種愚人,在體悟到自己愚蠢而後悔的神情,素來是帥輕皇最喜歡的事。其實在這世上,他最想看到的是素還真哭喪著臉的表情,其次便是莫召奴的死相。
不過,這都是大菜,不急於一時。
先見見眼前的美人扭曲的表情,也替他的雄心壯志開個胃。

「哈哈哈,妳真是愚蠢。莫召奴遠在中原,他做什麼,妳會知道嗎?若是我們遣派兵馬對付他,尚有距離的考量。而妳誇言要助莫召奴,但妳頭頂誰的天,腳踏誰的地,一名殺手如何跟國家抗衡?幸虧妳這些話只有我聽見,如果我回報汗王,汗王必會遣派大軍殺進此地,並以叛國之罪將妳處死。」

無情絲對這話,神色一歛。
若非是不斬來使的規矩,她到底現下就想送對方一條絲線,順便織成他的壽衣。

「不必用權勢壓我,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你有什麼手段,盡展,我奉陪到底。但是大汗的兵馬如果盡是你這般貨色,我看也成不了氣候。我的話已經言明,你是不是傳達汗王,悉聽尊便。」

對這答覆,帥輕皇也不意外。
這樣的人之中,十個裡頭總有一個不識抬舉,執意要與公權力對槓。真是可惜這樣的美人,為何美人總是腦筋死硬地令人嘆息呢?
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帥輕皇搖頭說道,心中思忖著要怎麼向赫沙交待,反正依赫沙有仇必報的心性,在他面前煽風點火,一點也成不了問題。

「吾好言相勸,是妳不知進退。」
「隨便你怎麼回去講,離開吧!」
「告辭。」

從扶風樓離去後,帥輕皇三步併成兩步的回到宮中,演技十足地向赫沙王說道。

「果然如臣所料,她也被莫召奴的外表所迷惑了,堅持要保護莫召奴。屬下也勸告她不可與明理的赫沙王對立,她只是一名小小的殺手,要如何跟大汗強大的軍力抗衡呢?可是她不聽我的善勸,又誇言大汗的兵馬,只不過是一群毛蟲,隨便伸足一踩就全滅了。非但如此,她更說大汗已無明君,由君至兵,皆是昏庸無能力輩。」

一席話處處踩在赫沙的心頭,聽得他勃然大怒,便讓遮那法王領著兵眾直攻扶風樓。



相較於放棄任務的無情絲,易利金到是很認真地在搜尋掠食者的下落。
這名目標神出鬼沒,生性又小心謹慎,打殺起來卻像是不要命般,不太好處理。讓他在找人上就花了不少時間。
雖然覺得有些虧本,但都收人家的錢了,若完全沒做個成果,就很難接下一筆生意。
不過,這日他運氣很好。
在路上聽到有野人出沒的風聲,但尋線前往,果然沒多久就見到那傳說中的掠食者。
嘿,看起來這賞金是不成問題了。
抽出腰間的金刀,易利金露出貪財的笑容,直往掠食者劈去。


經過無情絲的攔路風波,莫召奴等很幸運地遇上中原的情報販子,秦假仙,得知素還真的落腳處。秦假仙這個人心性是沒多壞,就是那張嘴,下流得讓人難以接受。莫召奴知道這人的脾性,對他那些酸言酸語,挖苦嘲諷是完全沒放在心上;但對於赫瑤來說,天底下還沒人敢這般跟她說話,心中的憤憤是走了十里路也難以平息。
想到秦假仙自稱與素還真是換帖的,心中對素還真的印象就低下幾分。
所以,一到了秋水宴,就急著與莫召奴抱怨。

「莫召奴,為什麼事事都要跟素還真商量,難道你沒有自己的主張嗎?」

對這個問題,莫召奴只覺得莫名。
他不否認自己急著找素還真是有些私心存在,畢竟他們兄弟已許久不見,心中實是想念。
難得回來,當然是要一解相思之苦。
但在另一方面來說,若在中原,想要找人求助,素還真也是最好的選擇。
在正式入江湖前,他總覺得素還真凡事想太多容易誤事;但真正與他共事之後,才曉得這人面臨的處境複雜,不是自己原以為的單純。
在這種情況底下,還能維持著面面俱到,讓他也不禁拜服於素還真的能力。

「素還真非是外人,他是我的結義兄長,我們兄弟四人本就互不隱瞞,而且他在武林中的人脈與見識比我更好,智慧謀略也比我更高,與他商量只有好處沒壞處。」

被莫召奴這麼一堵,赫瑤心頭的不滿又上升了幾分。
想起當時與素還真見面的狀況,那人雖號稱中原第一人,酒量卻是糟到連名娃兒還不如。還柔得像水一樣,既無領導應有的霸氣,也沒有縱橫沙場的豪氣,實在是連點男子氣慨都沒有。
至於武力……,是比屠形屠相好些,但沒真正比過,也不知道那跟她比起來能勝過多少。
而外貌上,雖不似莫召奴的豔,卻是多麼幾分柔和,若是放在軍隊裡頭,大概就是被將士意淫狎褻的對像。赫瑤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過那番場景,但也多多少少聽過些流言蜚語,哪個小兵因為長的好看了點,性子又弱,就在夜間被長官叫去篷內如何如何的事。
像這樣的人,真的能成事嗎?
想到這裡,赫瑤心中又煩躁起來。

「那到底要等到何時,若是他一年半載不回來,我們也要繼續等下去嗎?」
「凡事操之過急,反而達不到效果,寬心吧。」
「好啦。」


將帥輕皇趕回之後,無情絲慢條斯理的打磨自己的兵器。雖然那只是對常人而言,是再尋常不過的鏽花針,但握在她的手上,就是能殺人取命的利器。
像帥輕皇這種心胸狹窄的人,回去會跟汗王怎麼說,她不用想也知道。為了預期中的戰鬥,雖然她並不以殺人為樂,但對侵門踏戶之人,也不需要客氣。
不一會兒,她就聽到預期中的叫囂。
骯髒污穢,不堪入耳。
門一開,就見一名陰陽怪氣,指甲留得都讓人懷疑那如何抓拿筷子的怪人,陰險險地笑著。
這人她認得,雖然久居於扶風樓不理世事,但有些事還是能透過風聲傳遞到她耳裡。
遮那法王。
雖然堪稱為大汗一大武學宗師,但行為卑鄙也是有目共睹。真不曉得當初赫丹王是哪根神經抽了,才會想將兒子給這人教育?
邊思索這個問題,無情絲邊操作手中的絲線。
絲線雖輕雖柔,不似刀劍的大開大合,但只要操作得宜,卻是比刀劍更加難以防御的東西。可這樣的觀念,並非是人人皆知。
遮那法王見到她的兵器,仰天大笑了幾聲。

「哈,就這玩意兒能刺穿我的寶甲嗎?」

這反應,無情絲也見多了。
只見她不慌不忙的彈了下線絃,細聲說道。

「別忘了,寶甲也是縫的。有縫就有破綻,有破綻就能趁虛而入。吶,看在你我皆是大汗子民,今天就點到為止,快點撤兵離去吧!」
「哼,就算你能透過寶甲又能如何?瞧不起大汗之王,我今天就是要取妳性命。吾家就要看看,如此細小的絲線如何殺得了我?」

聽遮那法王這麼一說,無情絲輕嘆了口氣。
一道氣勁沿著絲線直逼法王的心巢,幾聲慘叫之後,世間便少了名助紂為虐的惡徒。



在秋水宴等了片會兒,素還真與地主,舞造論終於回到此地。
看到熟悉的身影,莫召奴也不禁笑開了顏,欣喜地迎了上去;若不是還有正事,還有旁人,他到是想與兄弟相擁同慶。

「大哥,三哥!」
「四弟,你終於回來了。」
「讓兄長擔心了。」

見到失散已久的莫召奴,兩人心中也充滿著喜悅之情。特別是回來秋水宴之前,他們已經去過心築情巢,看了君夫人之墓。
擔心莫召奴會一時激動,便往影中林奔去,而遇到不測。
現在看到莫召奴安然無恙,心中的大石也算是得以放下。

「你在大汗,過程怎樣?」

素還真牽起莫召奴的手,確認他的狀況一切安好。
雖然早就明白大汗公主對莫召奴另眼相待,斷不會虧待他,但就情感面上,也想多一分肯定。
畢竟失聯了這麼久,也不知道大汗那裡有何變局。

「其實大汗帝國的赫丹王,乃是一代明君。大汗與中原劍者的衝突,乃是其子以及手下的胡作非為,赫丹王並不知情,如今赫丹王被其子赫沙所弒。大汗王權落入赫沙的手中。公主與我被逐出大汗,我認為應該幫助公主奪回王權,所以前來請求眾兄長的援助。」

曉得素還真的顧慮與所在乎之事,莫召奴即刻向他稟明這一路上所見所聞;當然,也不是全數相告,有些事明白多了,只是徒增煩惱。
他現下最想解決的,便是與赫丹王的承諾,早日將公主平安地送回大汗,自此河井不犯。

「弒父之子,怎能稱王?幫助公主復位是當然。不過,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處理。」

看兩人互動時,赫瑤心頭已有些怒火。
憑啥一名男人,能比她更得莫召奴的青睞?
瞧那手握得緊密,都讓人懷疑裡頭是否有所奸情。當然她也曉得從拾紅挽翠那裡聽來的不過是小女孩們間的戲言,但看到兩人大庭廣眾之下,十指交握便罷,莫召奴還沿著素還真手背往上摸,一副情深意濃的樣子,就讓她腦中那些非良家婦女該知道的情報浮了出來。
她總不會連個男人也輸?
又聽到素還真說有更重要的事情待處理,她的復國大業要延後,心頭更不滿,有什麼事比大汗之事還重要的?

「素還真,我看你是無心幫我,所以說這種推托之詞。」

對於赫瑤的態度,素還真也不氣惱。
像這樣驕氣十足的小姑娘,他已經見過不少;特別她又是王公貴族,小姐脾氣自然又比一般的姑娘們還嚴重許多。
而從之前與這人的言談,他也知曉,姑娘她大概少有被人拒絕的經驗。
再加上所經歷的處境,有這樣的態度,也算在他的意料之內。

「公主不必心急,聽我說完,再判斷整個事態的輕重。」
「我就聽看看你還有什麼理由。」

輕哼了聲,但礙於在莫召奴眼前,總不好與他親親三哥惡言相向。
再說,若莫召奴所言是真,那自己回大汗的這條路,大概真得靠素還真才能打起。
想到這點,赫瑤的態度便軟了幾分。

「四弟,在你們回來之前,我與大哥已經去過心築情巢找你了,我們也有見到君夫人之墓。我們擔心你會去為君夫人報仇,所以到影中林找你。誰知竟在影中林遇上五名東灜武士。他們乃是為文詔而來,並且向我們中原提出挑戰,由我們推出五人跟他們五人單打獨鬥,他們若勝利,我們就必需交出文詔,因此這場決鬥關係重大。幫助公主復位,至少要花三、五個月的時間,但是此戰卻是迫在眉睫,在決鬥之前,我們還必須有時間挑選人手。」
「三哥說的沒錯,這場決鬥是當務之急。幫助公主之事,只有暫且按下了。」

聽到是文詔之事,莫召奴二話不說,立刻幫腔。
仔細想來,這本來就是他帶給三哥的麻煩;將文詔帶出,雖是解了東灜國內的混亂,卻是將戰火拉到中原。
即便有足夠的理由,可說這也是避免東灜勢力的統合後入侵中原的行為。
但於理上,也很難解釋,那一批批為了將文詔取回而來的武力侵犯。
見莫召奴態度明白,赫瑤縱有天大的不滿,也沒反對的餘地;姑且不管素還真所說是否有理,但聽到武力對決,她倒覺得自己可以藉此搏點好感度。
再說,若將這事解決,之後讓素還真等相助就更有正當性。

「哼,好啦,算你們有理由。」

見赫瑤退讓,莫召奴急著問道。
而素還真的說法,正好落入赫瑤的下懷。

「那我們打算派誰出戰?」
「這五人必需是出道不久的高手,又具有國家民族的觀念者。」
「由本公主出馬,保證殺得這些東灜小賊落荒而逃。」

赫瑤說得豪氣,聽在素還真心頭卻是有些發窘。
這姑娘說要收復故國,這話說得是真心的嗎?若是真心,就不該在別事上頭多做攪和。
再說,此戰吉兇未料,若出了什麼意外。豈不是讓莫召奴為難?

「這……。」
「莫召奴你說,本公主是不是有這分能力?」

得到不正面的回應,赫瑤便轉向莫召奴,尋求他的支持。未料,對方也是一臉沉默。
起身接話的是看出眾人尷尬的舞造論。

「小姑娘,你是不是有能力加入這場決鬥,讓老夫來考驗你吧。」
「可以,請。」

兩人離去後,兄弟倆繼續討論出戰之事。
素還真率先說道。

「這場戰鬥,我是一定要出面。」

再怎般說,他也是接戰者。對方直接與他接洽,只差沒指名道姓的要跟他單挑;又想對方本意是在羞辱他,不會輕易取他性命,跟其它參賽者比起來,並沒有性命之憂。
見三哥說得堅決,莫召奴便跟著答道。

「那我也……。」
「四弟,你出面並不妥當,因為東灜對你已經太過了解了。而且葉小釵眾人也不能出面,因為東灜方面應怕早已將他們的實力摸得一清二楚了,不能讓他們冒險。」

不過,素還真卻搖搖頭,否決這項提議。
在兩人僵持不下之時,大哥舞造論回到房內,說明他對赫瑤實力的看法。

「公主武功很好,不過,只能短期間作戰,無法長久決鬥。」
「哼,戰鬥本來就該是速戰速決。」

見人員又到齊,兩人沉默了會兒,繼續討論其它的人選。
大事抵定之時,莫召奴再度表明自己的決心。
明明就是自己惹出來的事,沒理由讓它人去擔,自己卻沒有半點付出。

「大哥,三哥,此事因我而起,我不能不管。就算喪身此役,我也必須加入。」

聽這言論,素還真明白,自己再怎般反對也沒效果。
輕捂著眉頭,嘆了口氣。

「好吧,既然你如此堅持。現在有我、大哥、四弟、斬海,現在已經有四人了。公主列入考慮。」

現下只差一人。
若只是想湊起五名高手,對素還真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困難的在於之中的條件。
因為不了解對手底細,所以,也不想派出容易被人看破底細的人。更是擔心那些盛名者,被人在這場比試中看穿能力事小,因此受到內心打擊事大。
也不是成名刀劍客各個玻璃心,但偏偏,他就是認識那麼幾個受到莫大打擊就需要長時間來做心理治療的傢伙。
明白素還真心裡的糾結,莫召奴心思一轉,想到他近來認識的朋友,無情絲。無情絲一非中土人士,二是武器特殊,想來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被人明白手路,是個不錯的人選。

「對了,我心中有一個適當的人選,但是不知她是不是肯出面。」
「哦,那這個人選,就由你去負責找尋。我找斬海去,大哥你留在此地聯絡眾人。」

莫召奴這番表示,讓赫瑤也想起了同一個人。
心中很是不悅,公主她說要出場比賽,這些人各個表情猶豫,怎麼換成其它女人,又滿口答應?
素還真不了解對方是誰那也就罷了,怎麼連莫召奴都不相信她的能力?

「等會兒,我知道你指得是誰,但本公主告訴你,與其找她不如直接用我。」

聽這話,素還真才方舒緩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求助似地看了莫召奴一眼。後者則是捏著眉心,對這番言論充滿無言之感。
這時,在旁聽不過去的舞造論跳出來協調雙方的糾結。

「公主所言亦是有理。這樣吧,四弟,你先去請你的朋友,之後我們再來評估對方與公主誰更適合上場。」
「只能這般了。那大哥,三哥,我去去便回。」
「路上小心。」

才想著事情可以告段落,莫召奴起身便準備前往扶風樓。
見他要離開,赫瑤又趕忙說道。

「等會兒,你要找她,我也要去。」
「有你在,會延誤我的腳程。」

這回莫召奴可沒跟她客氣,一句話將姑娘她堵得氣結,但在別人兄長前也不好發作,就跺著腳,生點悶氣。

「這可惡的莫召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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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無情絲在劇中看起來清冷清冷的,不知為啥,寫起來便多了點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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