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9日

【布袋戲文學】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 



管家是個忙碌的職業,畢竟想管好一個家,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名人的管家,那其中的辛苦,更是難以向外人道盡;若是,很不幸的,這位名人剛剛好姓素名還真的話……,那麼……想必他會忙得非常開心。

我們相信,屈大總管在仙境裡頭之所以做得如此任勞任怨,如此的樂此不疲,如此嘔心瀝血,欲哭無淚卻又不肯換東家是有他的道理在的。再怎麼說,我們相信,堂堂的天策軍師並沒有被虐或自虐的傾向。



那麼,身為仙境裡的管家到底有什麼好處,讓這名名字其實也不少的管家大人心甘情願地為那朵沒良心的蓮花做牛做馬個百年呢? 究竟有什麼原故,讓管家在面臨各方人馬高薪禮聘時,能夠面不改色,理直氣壯地一口回絕呢?他們之間到底是有什麼糾葛,讓這天下第一巧寧可每天被素大賢人整著玩,也不願意出外整人呢?

關於這些問題的答案,實是太令人糾結了。只能說,真是不知道屈老先生上輩子欠人家多少,讓他這世只能心甘情願地賠給對方。

雖然屈老先生與素大賢人之間似乎有著不足以為外人道的小秘密,但是,並不是本日的重點,就此略過略過。咱們直接切入主題:為什麼,人稱天下第一流管家的屈老先生,非但沒有好好顧好他家的白蓮花,還引狼入室,讓素大賢人的清白深受威脅呢?

由於這個問題實在是太殘忍了,只見老先生淚如雨下。




其實,屈大管家,一點也不打算讓他家的小蓮花出門招蜂引蝶,更別提讓人追求到家。想歷史上有多少熱情的民眾,因為擅闖仙境,而變成漂亮的花火,或是掉入萬丈的深淵,是隨風而逝,或是沉入水中。是的,想要平安快樂的進到仙境裡頭,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而想要一親蓮花芬澤,更要有跳入九死一生洞的機運勇氣。

在那遙遠的當年,屈老先生還叫做一線生時,光憑一隻掃把,一點巧思,就足以讓天底下的愛花人士只能在山腳下望雲端興嘆;若非香味關不住,想必他老人家也不會讓旁人有聞香思人的機會。

但是,就算屈老先生能阻人於千里之外,也無法阻止家裡頭的活動蓮花跑出家門。就在那句時至機緣之後,屈大管家徹底地明白,他之前的管家人生是過得多麼地輕鬆又自在。

是的,簡單來說,就是因為當仙境裡的管家實在是太忙了。凡舉素大賢人口裡吃的,身上穿的,手裡拿的,暗中用的,都出自於管家大人的巧思;除此之外,為了不讓賢人受到世間污濁侵害,他更是一一過慮來訪民眾,除了檢查對方有沒有攜帶違禁品,還要審視他們言行中是否有所不當,會不會對他家的蓮花造成不良影響。並且仔細記錄各方人馬繳納……咳,捐贈的額度,來安排會客的時間。而在這百忙之中,屈老先生還得專心副業,另闢生計,以補貼仙境大大小小的整修費用。

正因為仙境裡頭的雜事太多,屈老先生就算再怎麼萬能,也是有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時候。例如說,讓他家先天下憂而憂的素大賢人,乖乖地吃飯睡覺。

「素小子,叫你吃飯不吃飯,還在這裡忙什麼?飯都要冷了!」

「還差一點,這分卷宗還沒……。」

「快點給我過來!」

「好友,天下為重啊!」

沒錯,俗話說的好,家務事,永遠是最麻煩的事;家人,永遠是最難應付的人。就算屈老先生能對天下霸主談笑風生,對各方豪傑軟硬兼施,對各地領袖威脅利誘,他也拿自家的白蓮花沒有辦法。於是,當天底下出現名能讓蓮花束手無策,咳,是乖乖聽話的人時;屈管家感動的無以言語,只差沒握著對方的手說,這小子以後就交給你管了。

自此,

「再不吃,我就叫那雲渡山上的和尚了!」

「等一下啦,好友你別……」

「來不急了。」

然後,只聽到聲世事如棋,原本奉行一皮天下無難事的素大賢人,就被道金光閃閃強行抓至飯桌前。

「是要自己吃呢?還是餵你吃呢?」

「呃……我知道了,前輩。」

看到自家蓮花在強權底下,不得不低頭吃飯的模樣,屈大管家默默地流下兩行清淚。心想,蒼天有眼,這個素小混蛋終於有剋星來制了,他再也不用威脅又利誘,三催又四請沒效果還被人嫌棄了。

就這樣,原本將養蓮大權緊抓在手上的屈老先生,很放心很安心很開心地將蓮花生活管理權責交給了金和尚。反正,以和尚清聖無比的面容與前輩先天人的氣度來看,想必是別於常人,不會對他家遲頓有餘,情商不足的賢人造成什麼不當影響。




所謂長期處於壓力之下會讓人喪失理智,想來,屈老先生也身處這種狀況;完全忘了危機總藏於你認為最安全之處的道理。事後回想,屈管家總對於他一時偷懶,想便宜行事這點,感到後悔莫及。




事實上來說,金和尚確實是名很好的照顧者;仗著一身前輩威嚴與暴力異常的武學,不但完美地督促素大賢人準時進行生活起居,更是充分發揮看門犬,咳咳,是護花使者的作用,讓那群表面上道貌凜然,實際上心懷不軌的武林偽正道人士,只能看著白蓮花的容顏而不敢近褻玩焉。

想金和尚能力非凡,氣度非凡,眼界非凡,勢必能一舉減輕屈大管家的諸多負擔了吧?讓他老人家可以輕鬆快樂的與他家的蓮花沒事喝喝茶,聊聊天,暢談武林異事共創美好願景。

如果有人這麼想,那也真太低估金和尚的存在感了。

沒錯,自從將賢人的照顧責任交出去後,他家的蓮花確實是在金燦燦如炬目光底下乖乖吃飯睡覺,喝藥休息;但是,為什麼,在進行這些活動時,旁邊就一定要有個金光燦燦?

扎眼啊!這個。

逼得屈老先生都不得不自製墨鏡來避免因直視強光而導致的眼部疾病。

想一開始,金和尚只是在那朵蓮花不乖乖吃飯喝藥時,才伴隨著天龍一聲響,與不知打哪來的西式糕點的出現;他那銳利的鳳眼微瞇,以哄小孩的語調說道,「還真乖,身體為重。天下,有前輩撐著,知道了嗎?」

而隨著白蓮花生活劣習一一被發現,金和尚出現於仙境裡頭的時間也就節節增加。

但這也好,當初,屈大管家真得是這麼認為的;想諸方人馬,小妖小道要上門鬧事,還得看看那尊金色大佛在不在,而真有事,以那天龍一聲吼也能輕鬆解決;非但能夠省下醫藥費,更能徹底的降低武器開發費、茶水費等等等諸多花費。

請各位千萬不要以為老管家萬事向錢看齊,為了省這點錢就讓那尊大佛入住仙境;這實在是因為,賢人的置裝費,房子的整修費,閒雜人等的夥食費,在這物價年年攀升時日,都是筆可觀的開銷。省點錢,也是應該的嘛。況且,有人自願來做這世上最令管家頭疼的事,為什麼不讓人做呢?

於是,戴著墨鏡的屈老先生看看金和尚,看看金和尚邊異常聽話的白蓮花,順了順鬍子,滿意的笑了。雖然那金燦燦是刺眼了點,但是,有這尊大佛在,想必他家的蓮花可以平安快樂的長大吧!

老先生笑得很開心,不過,可能是因為他戴的墨鏡遮光效果實在太好,以致於他還沒有來得及發現那金和尚與蓮花之間,冒出來的不明粉紅色小花。就一股腦地埋首於仙境雜事之中。




一朝,終於雜事中回神過來的屈老先生,所見到的就是…

餐桌上,金和尚與素賢人在那你為我添飯,我為你挾菜,你嫌湯燙,我幫你吹吹,你臉上有飯粒,我幫你吃掉。看得旁人都早早吃完離席,省得腸胃消化不良,心情不好。

這般……貌似,可能是,也許是,情人間的小舉動時,他脆弱的小心肝,差點承載不住刺激,停止跳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兩個人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老管家糾結了,想他伺候這小子百年來,也沒想過這等對待,為什麼,這和尚不過就是照顧這麼幾年,就能得到如此殊榮?

對此,他辛苦養大的蓮花眨眨眼,一臉無辜的說道,「禮尚往來啊,好友。」

禮尚往來的大頭,就不見你跟其它人有這麼做過?!屈老先生哼了聲,擺明不相信這種說法。

「可是,前輩是特別的嘛。跟同輩、晚輩的這麼做,多不好意思。」

特別?好吧,當初確實是看在金和尚對於這素小子的意義非凡才讓他可以堂而皇之的登門入室的。但是,他可沒有想到這臭小子會跟個外人這麼親密。

「唔……,好友,前輩不算是外人吧?」

不是外人?難道是內人嗎?屈老先生炸了。憤憤地看向金和尚,憤憤地看向那清聖的容顏,憤憤地看向那大梵聖掌的起手式。好吧,他確實不是外人。老管家默默地扭頭,決定當作什麼都沒有看到。

於是,老管家戴上了加強版墨鏡,無視餐桌上的你濃我濃,無視於兩人泛舟遊湖,牽手逛花園,也無視於素賢人賴在金和尚懷裡吃點心還東摸西蹭。是的,為了自己的眼睛,為了自己的腸胃,為了自己的心臟,為了總總的一切,屈大管家漠視於在自己眼皮底下發生的事情,用強濾光鏡,忽略了自家蓮花邊的金色發光體。

不過有些事情,並不是眼一遮它就不存在的。更所謂,置之不理只會讓事態惡化。

在某個春暖花開的日子裡,屈大管家就雙眼含淚地看著自家蓮花含羞帶怯地與金和尚一同從寢室走出。到底為什麼你倆會待在一個房間裡過夜?

老管家顫抖著雙手,就只差沒有搖晃白蓮花要他給個交待。仙境裡頭一堆的客房,那和尚有專屬的不睡為什麼在你房裡?

「不過是一同歇息嘛,好友何需如此激動?」蓮花不解的望著管家,臉上寫著純良,「因為前輩說,要培養默契的話,還是朝夕相處的好。」

朝夕相處,有包括睡覺的嗎?

「同床共枕聽說是最好的。」

聽到蓮花做出如此回覆,再看到一旁金和尚嘴邊的微笑,屈老先生退後三步,再退三步,然後雙手捧心,淚奔而出。邊跑還邊吶喊著,「一頁書,你這居心不良的臭和尚---!我將蓮花養大不是要給你吃的啊啊啊!!!」




是的,所謂千金難買早知道。

管家萬萬想不到,當初他為了不讓自家賢人受到外人的毒爪而放置的超級障礙物,日後,會成為別人羨慕又嫉妒又怨恨的對像。

他也萬萬想不到,有人有如此擅用賢人的遲頓與純良。

他更萬萬想不到,是他自己放入了那隻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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