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15日

BLEACH情感分析:關於朽木兄妹,白哉與露琪亞(中)

他們兩人在面對彼此這件事情,感到極大的壓力,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所有的事情都公事公辦,所以,所有的言語,都不帶任何的情緒,他對她冷淡,她對他恭敬如此而已。

在為了將露琪亞帶回屍魂界而現世那次,或許,是露琪亞第一次那麼『無禮的』大喊他的名字。白哉或許也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麼的情緒化,生氣、驚恐、喜悅,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她轉換了太多情緒;然後,在他準備要殺死黑崎一護時,她變成了他所熟悉的她,冷靜,冷漠,理性。而在回到屍魂界之後,她的表現就跟平常對他是一樣的,平靜與順從。

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露琪亞?是他收養了四十九年那總是低眉順目的她,還是這喜怒寫在臉上,即便會增加罪刑也要去做她認為正確事情的她?是那坐在椅子上,平靜的聽完判決的她,還是張大手求他不要再攻擊別人的她,又或是那在危險當中,也能跟人吵起架來的她?

如此的女孩,真的就是他所熟悉的人嗎?

不,太陌生了,就因為她陌生,所以,他對讓她產生這種陌生反應的人痛下殺手。

為什麼要殺黑崎一護,為什麼對志波岩鷲動刀,為什麼想對山田花太郎下手?

他明明說他的劍不是用來除掉這種小角色的,他對岩鷲與花太郎根本不感興趣,卻在聽到『志波』時改下了殺手,卻在露琪亞揚聲阻止他的時候想殺掉花太郎;他明明知道黑崎一護的身分與露琪亞的關係,卻對浮竹說「他什麼也不是,只是個旅禍,我會除掉他,這樣子事情就解決了。」(14-117)

為什麼?因為這些都是讓露琪亞變得激動,多情,讓他覺得陌生的人。為什麼說殺了黑崎一護,事情就解決了?因為他是讓露琪亞變得如此的原兇。只要殺了他們,露琪亞就會恢復成他所熟悉的樣子,就跟他上回攻擊黑崎一護一樣,或許,他是這麼想的。

而確實,在所有人都離去之後,站在刑台上的她,又是他一如往昔所知道的女孩。

平靜、溫順,看著他的時候有些退縮的女孩。

而這樣的女孩,這樣的妹妹,卻在走入他生命的第四十九年,即將被烈火燃盡。

「露琪亞……對不起……。」

我一直在想,這句對不起,到底是在對不起什麼。是對不起沒能救她嗎?是對不起他糾結在遵守與誰的誓言而誤了救她的時機嗎?是為了當初沒有告訴她實話嗎?是為了一直說要殺了她嗎?

這個問題,我來來回回的想了好幾遍,每次的答案都不太一樣。但我想,這個對不起並不是為了雙殛這件事,而是為了這四十九年來他的冷漠,她的壓抑,他們間所有的一切。或許他終於察覺到在這四十九年來,他所束縛住的是多麼靈動閃耀的靈魂,終於知道他對她到底傷害了多深。

我並不覺得,露琪亞對於白哉只是誓言上的責任。

雖然他的說法是,「是該遵守對父母的誓言不破壞規矩,還是遵守與緋真要保護妹妹的約定,我不知道該實現哪一個……。」(21-179)

不管是哪一個,都跟露琪亞『本人』是沒有關係的,白哉天枰的兩端是『父母』『妻子』,他不知道熟輕熟重。但如果是這樣子的話,他就沒有理由跟露琪亞說對不起,他對不起的該是父母,該是妻子,而不是露琪亞。

朽木白哉是名冷情的人,是不善於表達情感的人,是不會表現情緒的人,就算心頭有千言萬語,他也不會說出來,就算心頭百般掙扎,他也不會表現出來。別人都以為他冷酷與寡情,但他確實一直在劇中流露出他的情緒。

他的眼神。在到現世抓露琪亞到從藍染手中救出露琪亞這段時間內,一直有白哉的眼神特寫;他的眼中一直在流露出他的情緒,憤怒、訝異、不滿、困惑還有悲傷。是可以發現的,他在看露琪亞的眼神,在看黑崎一護的眼神,在聽完市丸銀奚落後的眼神,在說「明天就要行刑,既然已經決定了,我也只能遵守。」的眼神,這些眼神都有不同的意思。

「如果連我們都不遵守規矩…那還有誰會遵守呢?(19-167)

說完這話,他眼中含淚。

若他真不想救人,那他就不用這麼掙扎,這麼痛苦。

「我們不該流淚,那對內心來說,等於是身體的敗北。那只是證明了我們擁有心這件事,根本就是多餘的。」白哉的卷首詩是這麼寫的,像他這種人,到底要痛到什麼程度,才讓他露出如此的表情?

光是兩種誓約的衝突,可以讓他痛到這種程度嗎?

光是遵守一個,他不想遵守的規矩,會讓他痛到這種程度嗎?

「跟規矩比起來,一切的感情都毫無價值。我這個人根本不具備那些無謂的情感。」(19-167)

他是這麼說的,是這麼的洗腦自己,催眠自己他是一名沒有情感的人;所以,他不該為了這件事情,感到激動或是難過。但若真沒有情感,他為何如此疼痛?

為何他不去看站在刑台上的露琪亞?是他不想看她,還是他不敢看她?

若沒有情感,他為何不看著她?

若沒有情感,他為何在妻子的靈堂前做了那麼久的心理準備?為何他說的是「出發吧,緋真」而不是「我走了,緋真」?(15-138)

怕他是連站在那裡,都辛苦萬分吧,才要妻子陪他一同前往刑場。

看到露琪亞的死亡,並不會是緋真的希望,那為什麼白哉要緋真陪他?因為他一個人,無法去面對『失去』露琪亞的這件事。我們也只能這麼想了。

「這些日子謝謝你的照顧……大哥。」(18-150)

聽到這話時,他是怎樣的心情呢?這個女孩,他名義上的妹妹,妻子請託他保護的人;在他選擇了不管,選擇了無視,選擇了讓她自生自滅時,她卻向他道謝。

為何不恨他?

雙殛燃起的熊熊烈焰,是足以將一個人的存在完全燃盡,面對死刑,饒是大男人也不見得能夠如此平靜,如此的坦然接受命運。但她接受了,平靜,不帶一絲恨意。

為何不恨他?

她是有權恨的,恨他這名大哥的無情,不幫她也就算了,還想殺了來救她的人。

為何不恨他?

他至少可以坦然接受她的恨意,但她說的是謝謝你,大哥。

之所以收養她,是因為妻子的請託;之後對她冷漠,是因為他在逃避;之所以不管她,是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他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他自己。他沒有做什麼事情,是值得她感謝的。

是的,話說到此,大家應該覺得眼熟吧?這跟露琪亞心中的痛,是一樣的,對於殺害一名重要的人,覺得自己該受罰,那人卻跟他道謝。那種錐心般的疼痛,是痛到骨子裡,過個多少年也不會消失的。

「然後再一次親手…將露琪亞處死。」(18-153)

他是這麼說的,『再一次親手』,對白哉而言,在他決定不救她的瞬間,他就已經殺死了露琪亞。不然,他大可這麼說,「然後將露琪亞處死。」或「然後親手將露琪亞處死。」;再一次,是不需要的,以久保用字這麼準確來說,為什麼他寫上了?

刀子是他所揮的嗎?將她送上刑台的是他嗎?這個裁定是他下的嗎?不,將刺穿她身軀的是雙殛之矛,送她上刑台的是負責的押官,這個裁定更是中央四十六室的意思。

既然這些都不是他親手所為,何來的『再一次親手』之說?

白哉唯一做的,只有不反抗這個判決而已,只有遵守屍魂界的規矩而已。

僅管如此,他已經覺得就是他殺死了露琪亞;只是不處理,就等同於親手處死了她。

若沒有感情,他怎麼會這麼覺得?

他怎麼會這麼快的將她的命,背在自己的身上?只怕她對他而言,已經重要到讓他自己難以想像了吧。

『那熱焰即將燒灼的,不只是那纖細的身軀,也燒在他的心上,他面對的是兩人的死刑。』,我曾經在其它評論當中是如此寫到的,面對殛刑,他與她都做好了死亡的心理準備,雖然她的身體死去,但她的心會留下,雖然他的身體活著,但他的心將就此死去。



我想,就算沒有與妻子的約定,白哉還是想要救露琪亞的。只是他被家族的榮耀壓著,被與父母的誓約綁著,被太多的該與不該所困惑,他的思考中,沒有太多的自己,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對誰發誓?」「不是對誰,只是對我『自己』的靈魂發誓!(17-143)

「為什麼,為什麼你接連不斷地想救露琪亞呢?」「你不是露琪亞的『大哥』?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救她!(18-153)

不管是與阿散井戀次的對話,或是與黑崎一護的對話都是有意義的。讓他去看到,一直不願意去看,或是刻意忽略的東西,『自己』;他是誰,他是以怎樣的觀點來看這件事情的,他是朽木家的當家嗎?是緋真的丈夫嗎?還是露琪亞的『大哥』?

他要以怎樣的身分,來去看這件事情,去救她,殺了她,或是不管她?

若說,不管她,是夾在父母與妻子間的他;殺了她,是身為朽木當家的他,那最後救她的他是什麼身份呢?

我們回頭來看白哉對於這事的態度。

「不管如何,她是我們家的人。就算她想死或是被殺,我都不想管。」(15-134)

「然後再一次親手…將露琪亞處死。」(18-153)

是的,在父母與妻子之間,他已經選擇了父母,他已經選擇了遵守規矩,他是朽木家的當家,就必需要負起身為當家的責任。

當黑崎一護那麼詰問他的時候,白哉的眼神是悲傷的,但很快他就決定要殺了黑崎一護,問這種刺到他心中糾結問題的男人。只要殺了他,他就是不用去面對這個問題,他就可以無視這個問題,他就可以用朽木『當家』的身分將朽木『白哉』的想法藏起來。

在與黑崎一護對戰的時候,朽木白哉所表現出來的是身為『當家』該有的做法,身為當家,就該是遵守規矩,被判刑就應該處死;但從藍染手中救下露琪亞的白哉,是以怎樣的身分來救她的呢? 那種奮不顧身的行為,不該是身為當家該做的。

他是朽木白哉,她朽木露琪亞的『大哥』

他去救她時,他已經傷痕累累,在與黑崎一護打了那場激戰之後,他有多少的力氣,多少的把握,能在搶下她後,離開那裡?

「我將不再……追殺露琪亞了。」(19-167)

白哉對黑崎一護的承諾是不再『殺』她,但可沒說是會去『救』她。但他去救了,救得如此的莽撞,為什麼?

因為,他是她的大哥,她是他的妹妹,是他不想失去的人。

在這收養她的第四十九年,他終於正視到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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