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
他還記得，當年三名連袂而來的孩子，來拜師時所說的話
最晚前來的無忌，睜得一雙無辜的大眼，卻生生的說著：徒弟，一定會盡全力達到師尊的要求的
邊說著還邊抖著，小小的年紀，便盡力的裝出沉穩的樣子
他笑呵呵的摸著無忌的頭，要他別那麼緊張
比無忌早來一步的，是名愛穿黃衫的小童
那小童是狂妄的說道：將你能教的，通通教於我吧!
聽到這話，他是有些無奈，小小年紀便如此狂傲，長大之後該怎辦?於是，他也笑笑的那小童說道：如果你有這般本事的話
黃衣小童聽了更氣了，直瞪著他，說了句：今日叫你一聲師尊，他日必超過你
而最早前來，也是唯一非自己前來的還真，只靜靜的笑說了句：以後麻煩您了，師尊
還真，是他唯一不知道來歷的徒弟
初次見到他，是在深山裡的寧靜湖邊，那時，雖不是夏季，但那卻開了池白蓮
而一名白衣小童，就立在湖邊，輕輕的採取池中的白蓮，臉上仍是淡淡的笑
他是主動的向小童談話的，在深山渺無人煙的地方，有位白衣小童，怎麼都不對
小童沒有父母
那白淨的衣衫裡，也沒有任何的銀兩，任何值錢可證明身份的東西
小童沒有去過私塾，也鮮少與人接觸，但他所懂的，卻是超乎常人的多
而且，小童的氣質，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山中放養的野孩子，倒像是長期受到書香及佛法薰陶，尊貴、優雅、和協、無與人爭，有種令人覺得熟悉感
於是，他對小童起了興趣
手一伸，便對小童說：拜我為師吧!讓我教你些你所不知道的事
小童抬起頭，對他甜甜的一笑，將手覆上，不知怎麼的，他覺得那笑十分的熟悉，像是在哪看過
小童的名字，姓素，名還真，那不知道誰幫他取的名
問道時，小童只淡笑的說道：還樸歸真，便是白，吾名即是素還真
徒兒三人，雖然個性迥異，但相處下來，也有其趣
生性卻弱的無忌，在武學沒有什麼天份，但在發明創作上大放光彩，老是做出些奇怪的東西
心高氣傲的無慾，總喜舞刀弄劍的找人比試
淡然處事的還真，只笑笑的，看著他兩位師弟玩耍，邊談琴吟詩
但，這樣的還真，卻是師兄弟三人中，武功最好的，不管是在刀槍棍棒，還是赤掌空拳
他曾疑惑著，那老是窩在書房中的還真，是什麼時侯練武的，每次在測試三人的武功時，還真總令人非常的吃驚，在武學上的修為超過預期的太多太多了
明明是相同的劍招，還真舞起來就是不一樣，不只是做了修改，還融入了三教的劍法，有時甚至有魔族的氣味
也許，無忌與無欲太小而不了解吧!要修改招式是多困難的事，看不出來其實他們的差距，是很遠很遠的
對這現象，他十分的不解，但也拉不下臉去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鮮來拜訪的三哥，三識靈，這般的告訴他的：
如果一人能集他前三世的修為，那今生還怕沒成就嗎?你這徒弟的前三世分別是儒、道、釋三教高人，其所能為，不是你我所能看透的
他不服，對他三哥說道：
我也連三世拜於三教門下，習於三教經典，所得地位也不低呀
三識靈笑答：
今世你是師，他是徒，但，你那三世皆拜他為師，成就再高，也勝不了他的。
說完，便轉身離去，留下他呆呆的站在原地，想著三哥方才的話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對那張臉有熟悉感，那是他在孩童時侯便見慣的臉，師父淡然的笑
他的師父
也是他的恩人，將他拉拔長大的人
在戰亂動盪不安的時候，師父收留了很多和他一樣失去親人，無依無靠的孩子
耐心的教導他們很多事，包括文學、武術及更多更多重要的人生道理
師父雖然是名僧人，但從未要求他們皈依佛門，也未曾要求他們學習佛法，所有的人都自動自發的讀著，那些艱澀難懂的佛經
師父，不曾罵人，也不曾動手訓導他們
只是靜靜哀傷的看著他們一眼，所有人便曉得做了什麼不對的事
從師父那學到的，不只是書本上所說的，更多的是在師父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間，所表達出來的事情
離開師父，是在他二十歲的那年
覺得羽翼豐裕的他，離開了那個待了十幾年的小廟，離開時，師父的臉上便是帶著那淡淡的淺笑
保重了，是師父最後與他說的話，那溫溫的聲音，仍在他想起師父時響起
師父死了，在他成為九大奇人之後
那時江湖傳聞，那求道問道的創世狂人，是最後見師父的人
於是，他夥同他的兄弟，以各種名議合理化他的私慾，硬將狂人的狂性壓下
但，他發現他錯了
當他親眼見到師父的金身時，他才發現他錯的離譜，那不是一名懷怨在心的人有著的表情，師父的面容仍像當年有著輕淡的淺笑，是種滿足、安祥、仁慈的笑，如同聖殿上的菩薩般的笑
師父的心中，無怨、無悔，就如他一慣的作風，不愧於心
而這樣的師父竟然轉世了，
他一直以為，師父在死後，將化為仙佛之列
但，師父仍轉世了，化為身邊的童子，還真
還真，還真，還樸歸真，修道人的願，是否就在他身上印証?
他之所以轉生，是為了更大的使命，那是你我所遠遠不及的。三哥說著，帶著惋賞
更大的使命?那是什麼呢?他不明白，直到徒弟們十六歲的那年，他問了他們的志向
與三、五好友，同創一世外桃園。溫吞的無忌笑著說道，帶著些傻氣
令天下人皆知吾之名。驕狂的無欲依舊自滿的說道
天下太平。停下閱讀批註的動作，淡然笑的還真，依舊淡然的說著
天下太平…
一個令人無法想像的志願
太大，太遠，也太不切實際
他從不知道是怎樣的人會擁有這般的夢
但，如果是還真，他想，確實是有這種可能
有著師父的仁慈靈魂，怎會將天下蒼生棄之不顧，必是在危難時出來，力挽狂瀾，而且，他的確是有那份能力
徒兒十八歲，
他開始為他們的終生大事煩惱，便問問他們的想法
未成大事前，便娶妻生子，這不是誤了姑娘一生嗎?徒兒還不急呢!無忌說著，帶著些赧色
一般的庸脂俗粉，我沒興趣。無欲說道
吾也免了，戀上吾的人，和吾戀上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況且，吾今世也不過七日情緣罷了，能免則免吧!還真邊撫琴邊說著，身旁靠著一個女娃
女娃是還真一日外出後，所撿回來的，當時還真十四歲，女娃三歲
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只知道還真說要到外邊走走，回來時，身邊便多了個女娃兒，身上帶著少見的狼狽
據還真的說法，當他走在路上時，那女娃伸出手，緊捉著他的衣擺，哥哥，哥哥的猛叫，於是他就把女娃帶回來了
說也可憐，他原本是打算到那附近的一個村落行醫的，因為當時那個村子流行著一種怪病，死了不少人，而在回來的路上，就被女娃給拌住了，在細問村人後，他才知曉，那女娃的雙親皆死於那場病中，而女娃又沒有其他親人，倒是有個出門在外的兄長，但那個兄長又在不久前被盜匪殺害，消息才傳回來沒多久，小女娃根本不知道，於是在簡略的安葬女娃的雙親後，他就把女娃給帶回來了
還真說著，帶著些無奈，笑中有著些憐惜，令他想到當年師父，也是如此的笑著
徒兒二十歲，
二十歲，學成下山的日子，他要求三人留下句話，在半斗坪上
半斗坪內師渡徒，半斗坪外徒渡師
看到這句話，他真是傻眼，這…這…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於是乎，在徒兒下山後，他就趕緊隱遁去了
雖然隱遁，但他仍然是有所留心
天真過渡的無忌，奸險有餘的無欲，身負天命的還真，哪一個都不是可以輕易放心的人
總不好看自個徒弟慘死在他人手上，若真做了些什麼壞事，好歹也是他這個師父親自動手
日子過得很快，
幾百年的歲月便這般的過去了，
當年的孩童們也努力的朝個自的方向進展
無忌創了天外方界，無欲的名也響在武林道上，雖然並不是什麼好名聲，而還真依舊是努力的想使天下太平
他原本，真的只想默默的看著他們的成長，不出江湖攪那淌渾水
可是，有些事是由不得人的，他怎麼想，也想不到，在多年後會出現那麼嚴重的問題
不只是魔魁的復活，創世狂人的再現才是令他頭痛的主因
幸虧創世狂人的記憶缺了很多，不然，他鐵定是第一個被殺的人
兄弟們催促他的再現，
再現，那是一個多可怕的名詞?一旦再現，不就是說他得離開半斗坪且眾人皆知?
呃…這可不是件好事呀!至少他是這麼的覺得
尤其如果讓他那幾個徒弟知道…後果，他可不想想像
可是，他的兄弟一句話，卻讓他重現江湖了：
不管前世如何，今世你是師，他是徒，再怎麼說，徒也不能欺師，師也不能畏徒
而，就這麼簡單的幾句話，就使他改變了主意，這深深的讓他覺得，當年師父說他意志不堅真有他的道理
那一現，可真是順盡眾人的意呀!他的徒兒們很愉快的將他們的煩麻丟給了他，包括了那個迫使他重現的那名幕後黑手
當年他那些天真的徒兒，在這黑暗的江湖中打滾了幾年後，全都變了樣，為了生存，這是他們唯一的答案
還真，或許是三人中變最多，也是變最少的吧!
當年，那個會在無意間露出情緒的孩子已經消逝了，現在的他，將全身處於警戒狀態，從不在人面前顯露他真實的感受，每每露出令人心疼的溫柔淡笑
除了情緒外，還真也比以前更會掩示他真實的能力，他真正的想法，世上又有誰能夠真正了解他呢?正如當年，他們誰也無法了解師父一樣，即便看起來那人是如此的易懂
但他也依舊沒變，當年他的志向，他的仁慈，依舊是比任何人都還來的寬容，笑笑的承受他人對他的傷害
與還真比試，那是他最不想發生的事，早在徒兒下山前，他就覺得有些吃力了，何況是在遙遠的百年之後，完全無法想像還真的功力會進展到什麼地步
可是，很不幸的，他們非得比一場
就為了他那好女色的大哥
說實在的，當時要裝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真是件難事，那場他根本沒有必勝的希望
輸了，他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只是覺得有些丟臉罷了，畢竟在名意上，他是輸給了他的徒弟，他可不想丟這個臉，這也損了九大奇人的面子
面子一斤值多少錢，還是保命比較重要吧!
(雖然他的兄弟們並不這麼想)
最後，他成了白雲驕霜的部屬
很難想像，他竟然成為徒兒的原部屬的部屬，但他依然成了，技不如人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這是所有的武林人都該知道的事，他輸了，所以他聽於他人之令
但，那道命令可真是令人難為呀!
擄來素續緣
再怎麼說，素續緣也是他的徒孫，他這做長輩的，怎麼好去欺負晚輩呢?
可是，他仍然是做了，果然，性命還是凌駕於萬物之上
理所當然的，徒弟殺到他的眼前，但，徒弟未殺了自己，那是意料中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只要他別再攪入那件事之中，脫離那個組織，找個地方躲起來
躲起來，
他大半輩子都在躲藏中渡過，避災避難還是避著割劃不了的情感?他不了，他究竟是為了什麼而逃，只知道他必需逃
若說死亡是可以預見的，他相信是如此，早在他輸給白雲驕霜的時候，他就知道他離那個地方並沒有多遠了，只是，他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那名青年站在他的面前，帶著冷酷的殺意
他死了，
但最後響在耳邊的，卻不是青年的冷語，也不是青年的曲子，而是師父溫溫的話，保重了
保重了，
最後，他仍然沒做到師父的最後叮嚀，保重了，保重自己，也保重別人，不要想得到自己所得不到的東西，追求不應有的名利，平凡就好，順著自然，無違無為
師父的話，他是懂的，只是他從未能照著去做，他想得到的太多
就這麼去見師父，是會被罵的吧!他想，帶著一絲苦笑，倒臥在黃土塵沙上，揚起一陣風沙
在很久很久的以前
一名孩子在草叢間哭泣，一隻手伸向他，柔柔的聲音從上邊傳了下來，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他抬起頭，映在眼廉的，是名慈眉善目的僧人，臉上帶著溫溫的笑
你也一個人嗎?那跟我走吧
你叫什麼名字呀?
耶!沒有，那…我幫你取
嗯…，你這八趾真奇特，就叫你八趾吧!八趾麒麟
不識字?那沒關係，教你便會了
耶!我呀!我叫無為
後記：
請將談無欲的印象回歸到霹靂雷霆那個年代，謝謝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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