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無痕
望著天上的明月,她想起了許多事。
打從那時,她就注定追尋不到幸福,從在紅樓之中出生的那刻起。
或許,紅樓之中的孩子們,並沒有得到幸福的權力;因為,她們每個人都是踏著親父的屍骨,而無知的活了下來。
幸福是什麼?
那是她永遠得不到的東西。
因為前任二宮主的難產和前任大宮主的賞視,她得到了個不合稱的地位,二宮主的身份。身不符,名不實,縱然身居高位,旁人也不斷的提醒她,出生卑賤的事實。有時,她是這麼想著的,與其身穿華衣擁有著美麗宮閣,還不如當名什麼也不知道的劍婢來得幸福。
但或許,在那些劍婢的眼中,她能一躍而成為宮主,才是真正的幸福。
至少,她有在名義上的三名親人。
她有名體弱的三妹,美麗、溫柔、善良的三妹,對於情感過於執著的三妹。
她有名小妹,天真、率直帶著些孩子性的小妹,對於劍樓以外的世界充滿好奇的小妹。
有時,她非常羨慕這兩名與她的血緣毫無相干的妹妹,可以照著自己的想法,自由而稍嫌任性的過著日子,可以憑藉自己的喜好去選擇名值得去愛的人。而身為司刑的自己,卻連注視這份任性的權力都沒有。
她到底算是什麼呢?
看著冰冷的月,有時,她這麼問著自己。既不像真正宮主一般,有著追求真愛的權力,也不似一般劍婢,能拿出放膽追愛的任性。握著司刑的這把尺之後,她再也無法放縱內心真實的情緒,只能用如月般的冰冷,凍結自己,也凍結其它不必要的關係。
她是月,為了要襯合那耀眼的日,而她硬將自己塑成無情的月。
大宮主則是當頭的太陽,溫暖而掌控了劍閣上下的心。
月與日,是如此的遙遠,又是如此的了解彼此。
為了成全日的美,月用冰冷武裝起自己,扮起了裡外不是人的黑臉。
美麗、溫柔的大宮主,善良、合善的大宮主,眾人所知曉的大宮主,在眾人面前總是好商量的大宮主。
只有她知道,在如此溫善的外表下,是顆如何嚴酷的心。
劍起,劍落
斷臂的劍婢用憤恨的眼神瞪著她,指控她的無情,那人的眼神裡寫著,要不是妳當年的運氣好,現在哪得的了如此囂張。
她默默的接受這份指責,默默站起身,這是劍閣的規矩。這話說給劍婢,也是說給自己聽的,這是劍閣的規矩,犯了錯的人就必需受到處罰,怪不了誰,只能怪罪自己。
成為嚴酷的司刑者,就是她犯的罪所受到的懲,而她只能默默的接受,連氣也無法吭一聲。
離席前,她看了那名劍婢一眼,
別唉了,至少妳還活著不是嗎?至少妳已經得到大宮主的原諒,至少,事後妳仍可以開心的大罵如此執法不當的二宮主,不過就是名運氣比一般還好的劍婢,和妳們一樣同屬於下人。
劍起,劍落
一道新仇又記在自己的身上,而她連辯解的餘地都沒有。
她不知道自己的執法,對別人來說是否過當,是否真的過於的嚴酷,但她知道一件事情,不管如何,絕不能讓大宮主動手。而這,也是她接下刑司的最主要原因,得罪大宮主的人,不會受傷,也不會死亡,只會默默的消失在劍閣裡的一角,永遠沉眠在沒人看見的地方。
與其如此,她倒寧願承下所有的仇恨,變成眾人內心的標靶。
這樣的她,還能夠得到幸福嗎?
或許,她連握有幸福資格的門票都沒有。
成為嚴酷的月,是身為眾人尊敬的大宮主所親自下達的命令,而這事,大概誰也不知曉吧!除了兩名當事者以外。
那道命令之後,她擔下所有的罵名與罪狀,任憑辱罵在耳邊輕過,承下所有污穢骯髒之事,接下所有仇視的眼神。
樓無痕吶,樓無痕,看著天上的明月,她輕輕的笑了笑,像是在嘲笑自己一般,到了這種地步,妳是否還能像是天上的明月,縱然烏雲罩身,仍保有自身的光潔,仍握有自己的驕傲嗎?還是,就這麼隨波逐流,成為眾人心中真正的惡人?
風起了,
秋葉紛落,
她默默的站起身,走回屬於自己的宮闈。
愁意風過,笑罵任誰,心波水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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