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4日

【布袋戲文學】冬至

冬至


時間晃晃悠悠,一眨眼的工夫,就來到了年末。

四個季節,

初春的溫暖,夏令的熱情,秋天的愁落,最後……終於也來到了冬季。

出門也近一年了吶!雖說如此,但身上穿的仍是入秋時,家裡所寄來的厚重衣物。就可憐了某大前輩的座騎,平白的降了好幾等,成了運輸貨運的工具。






久未回家,卻未曾遺忘。

家裡的盼子歸來的老父,與在旁從小看自己到大的管家。

雖然,他是想像常人一般,說起家鄉老父是如何的彎著背、駝著腰,站在門口邊等著自己回去。但是,此般之景卻怎麼可套不入自家的父親上。

想那被稱為神人之人,在望子歸來之刻,必定是飄逸如仙吧?




「一.年.了!」

好好一句話,硬是被截成三節音,父親抬起頭來,一臉不解的看著在旁不知氣著什麼的管家。

「是啊,快過年了呢,好友,你怎麼如此氣憤呢?」

「氣憤?」管家瞟了父親一眼,大聲說道,「我能不氣憤嗎?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日子呀?」

「呃……,冬至?」眐了會兒,偷瞄了下農民曆,父親語句中帶著絲疑惑,「但,這又怎麼了嗎?」

「怎麼了嗎?好你樣的,素小子,你敢問我怎麼了嗎?」手頭掃把一扔,蹬步向前,一把捉起父親的衣領,「冬至是什麼日子?難道你不知道嗎?是團圓!想續緣那孩子,端午不回來也罷,七夕不方便趕路也就算了,竟然中秋、重九也彼照辦理是怎麼回事?而你這個做人父親的,竟然也不勸勸?真讓人在外頭晃個一年四季?」

「可是,旅行就是得趁年輕的時候,再說,續緣又不是沒寄信回來。」拍拍離玉頸相隔僅有幾分的手,父親的笑容有些僵硬,「人相當平安吶。」

「平安?哼!沒看到人說什麼平安?」管家惡狠狠的說了句,瞪得核桃般大的眼,直盯著父親瞧,瞧得人有幾分心虛,「還是說……,你偷偷的將什麼連繫用的道具讓續緣帶著,好讓你父子倆隨時可以聊天,就把老人家我扔在一旁不管?」

「哎哎,好友多慮了。要真有這種東西,可必也是好友你先行使用才是。」裝傻,陪笑,果然平日看起來好商量的,一旦發起脾氣,可沒有人能擋得住。

「哼!」





一年的歲月,

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飄蕩過了春夏秋冬,品嘗了四時變化。

有時,他突然能夠明瞭,為什麼父親會希望他到外頭走一走,又為什麼當聊起過往時,父親會有那般的眼神,像大雁一般,翱翔於天際,自由自在的眼神。

像是在敘說一些,人生中最快樂的事情。





責任吶,

折斷了大雁飛翔的羽翼,只能站在天地之間,看著天上的浮雲,懷念過往的情懷。

別淌這淌混水,別入了江湖。

父親偶爾叼念的話,青年素來記在心頭;不希望孩兒繼承神人的頭銜,所希望的,還不是自家孩子能夠快快樂樂的長大,成為一個,有點不平凡的平凡人。

江湖啊,

一旦入了,便是千百年,幾番掙扎也脫不了身。




坐在亭裡,

青年悠悠閒閒的和著烤火的老人聊著,

說那遙遠家鄉的故事,說那遙遠記憶裡的過往,

沒聊多久,一名趕路的壯年走了進來,烤著火,急忙抖去全身的顫寒。

「趕路啊,小夥子。」老人抬眼看了看那壯漢,火光映得他臉上火紅,顯得笑容也溫暖起來。

「是啊,老丈,趕的回鄉過年呢!」抖去附在外衣上的冰冷,壯漢說的連口齒都在打顫,但他的神情卻有無限的溫柔,「前些日子家裡來了封信,說我要當爹親了。我身上這包給都是要老婆孩子的禮物呢!」

「呵,加油吧!」老人笑了,拎起一直煨在火堆旁的酒壺扔向壯漢,「喝點祛寒吧!要不要再吃點烤餅?有了體力才好上路吶。」

「多謝老丈。」





「我說……好友,你就別在晃了。」

看著不知為何一直坐立不安,在那打轉轉的管家,父親有些無奈的說道,

「地板都快給你踏平了。」

「踏平也不關你的事,反正倒頭來還不是我在修?」停下腳步,瞪了父親一眼,「話說回來,你這個小子,父親是怎麼當的?這麼重大的節日竟也不曉得叫續緣回來?」

「哎哎。」微苦笑,又要扯到這話題上了。

「哎什哎?你也不瞧瞧外頭那多大的風雪?要是續緣在路上害了什麼病,我看你這做父親的愧疚不愧疚?」




在風寒之中,火光也漸漸的熄落。

看著那餘煙,莫名的,青年心中有些許的感傷。

在火光開始消弱之時,壯漢拎著自身的行囊離開了,臨行前,老人還送給他幾塊餅,好讓他路上充飢。

而過了沒多久,老人也離開了,淡淡的說了句,「有家回,便是件幸福的事。」

在老人的眼裡,青年看到了幾分蒼涼,幾分滿足,還幾分心緒,那心緒太複雜,以致於他無法辨別。

回家啊,

他何嘗不想回去?

可惜家在千里之遙,也不說想回就到得了的。




「爹親……,孩兒我……。」




「嗯?怎呢?」

一聲輕響,頓時間,青年還以為自己聽到了幻聽,暗自叫了聲慘,竟讓自個身體狀況到如此地步。

「續緣?別發愣,這裡可冷著呢!」

這聲清清楚楚,還來不及反應,就落入個溫暖的懷裡。

「吶,咱們回家吧!你屈伯可是想你想的緊呢。」




坐在幽靈馬車之中,青年有些訝異目前的處境。

「怎麼來了?」

「還不是你屈伯吵得要團圓才像是在過節?」嘟著嘴,父親說著帶些撒嬌的意味,「本來是想跟前輩借大鵬鳥的,但是,這種天氣飛在天上實在是太冷才做罷,又剛好黑白郎君來訪,就借這來坐了。還不錯吧!這可是你屈伯的得意之作呢!」

「是不錯,又大又舒適。但,屈伯呢?」

「那傢伙一聽到我說要來接你,就急忙去做湯圓、包餃子了。真是的,好友這廚藝可專為你做呢,要只有我跟他,打死他也不肯做這些有的沒的。」

「屈伯是怕做多了,爹又吃不完,浪費。」看著熟悉的人,熟悉的情態,唉,聞名天下的神人吶,要是被看到這模樣,八成會跌壞一群人的眼鏡吧?「再說,爹親也沒有很愛吃那些東西不是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語氣微惱,但任誰也看得出是在說笑,「算了,別管那傢伙。續緣。」

「是,爹親。」

「前些時候,我私釀了些桂花冬釀酒,今晚……就咱們父子對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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