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噌湯
＊前提見第二十九話山裡的泥沼姐妹
桃源鄉．極樂滿月。
「啊啊，竟然這麼跟兩位女神這麼說道，鬼灯大人還真是狠毒。」
桃太郎聽完小白最新的地獄八卦後，雙手環胸，搖著頭說道。
地獄的食物他真心無法接受，相對來說，就算白澤大人的畫技上給他帶來了不少工作困擾，但至少料理方面是完全沒有問題。為了追求各種女孩，那位大人可以說是竭盡其力，就連做菜也不例外。
明明只有自己吃的話就會隨便弄弄，還酷愛吃些強刺激的東西。
想想就覺得這傢伙好糟糕。
明明身為醫生，卻連自重都不會。
「不過，喝下去就能跟鬼灯大人結婚，對她們來說……應該還算是簡單的要求吧?我還以為鬼灯大人的理想對像是至少得能拿起狼牙棒，可將所有拷問方式都能流暢地施行一輪，或是至少能夠跟白澤大人對打的人物，像是中小姐之類的。最起碼，也要學識豐富到能夠他對談，或是金魚草狂愛份子吧?」
摸著下巴，桃太郎努力的想像若是哪天地獄第一輔佐官身邊站了位女性會是什麼樣子。面無表情，又手段粗暴嗎?真是讓人一點也不期望看到他們的孩子。
面癱童女座敷童子檔已經夠嚇人了，不需要再多幾位。
「阿香姐不是很好嗎?看起來溫溫柔柔，總是笑瞇瞇的，身上味道又很香，跟鬼灯大人的交情也很好。雖然唐瓜先生也喜歡她，但我看是沒什麼希望，比美紀小姐的料理還慘烈。」
小白一臉呆地哈了一聲，完全不留給無端被波及到的路人一點情面。
「美紀小姐的料理……。」
想到上回阿檎的面色，桃太郎顫抖了下，在腦中補上一鍋需要打上馬賽克的食物；那已經不是一句不擅長可以說明的慘案，根本就是毒藥。但白澤大人三兩下就將面色發青的阿檎救起，當下簡直覺得白澤大人神了，雖然他原本就是神。
「明明只要將肉放到水裡頭煮一煮就行了，竟然連這個都無法做到，真擔心她未來的結婚對像啊。嘛，反正像她那種人，大概也很難找到對像。」
真過份……。
小白真的喜歡真紀美紀嗎?
對這個問題默默打上問號，然後很明智的選擇無視。
桃太郎擦擦額上的汗，決定將話題帶回來。
「不提美紀小姐之事。不過，若是鬼灯大人的話，總覺得他要是會結婚，對像應該會出乎眾人意料吧?畢竟阿香小姐若是可以的話，他們早就在一起了不是嗎?但話又說回來，實在很難想像鬼灯大人會有什麼喜歡的人，總覺得他一直在工作。是世人說的那種，跟工作結婚的人吧?」
「我記得鬼灯大人喜歡是乳房小的。」
「那是性癖，不是對像。」
「不怕蟲與動物的，那個什麼節目裡頭的小姐姐?」
「擇偶標準中有這條其實也蠻微妙的，不過，我們那個年代，怕蟲的女孩反而少見吧?大家抓蠶抓什麼的都很普通。」
要養蠶種田的婦女怕蟲嘛……
總覺得非常困難，沒菜吃的時候蟲類也是很好的營養品。但這麼說來，鬼灯大人的好球帶其實也不是那麼少見，卻仍是維持著單身……，是這類女孩看不上他呢，還是其實這也不是必然的條件?
又或者是說，鬼的對像選鬼比較好呢?
雖然彼世也不乏異族通婚，但畢竟還是少數，再怎麼說有結構配合上的問題。
「所以，重點還是在腦髓味噌湯嗎?但那個腦髓……。」
摸著下巴，總覺得這個結論聽得連胃都疼了。就算是身為鬼卒，也不用老想著吃這些東西吧?那個吸腦鳥的溫泉蛋，聽起來就覺得可怕。
不過這在鬼界之中，似乎是人氣美食。
實在是難以理解。
「什麼?什麼?桃子太郎想要吃腦髓嗎?」
在桃太郎正為自己想像而全身不對勁時，方才，一直在外頭捻花惹草，實質意義上的，店主白澤笑瞇瞇的插入話題。
「嚇啊，白澤大人別突然出聲啊!」
「啊，白澤大人好。」
「你好你好，今天也來玩了嗎?小白君。」
拍拍桃太郎的背，安撫著情緒。
白澤彎著眉，笑著問道。對某隻鬼以外的生物，神獸大人素來都很友善。
「還是說想吃點東西?方才聽到你們在討論食物之類的?」
「啊，不是啦，我們是在說鬼灯大人的擇偶條件，他竟然跟石長姬大人與花耶咲姬大人說，他會選擇跟能笑著喝下他煮的腦髓味噌湯的女士結婚。」
哇啦啦地將事情前後說明了下，雖然他們當時都沒有在場，但是，木靈先生很盡職地將事情轉達的非常清楚，讓聽到的人都為之一驚。
顯然的，白澤也在別的地方聽過類似的話題，畢竟神明也是有自己的網路，只是挑挑眉聽著。然後對桃太郎等的驚訝歪了下頭。
「嗯，雖然突然聽到時會被嚇到，但仔細想想，這並不是嚴苛的條件喔。」
「咦?怎麼說?」
「要達成那惡鬼所說的條件，有三個前提，一是對食材的接受度。二是食用的意願度。三是食物本身的味道是否能讓人滿意。到這裡可以理解嗎?」
抓了張凳子坐在桃太郎與小白面前，白澤單手拖腮，眉眼彎成條線開始對『鬼灯的結婚條件』做解說，神情認真的就像是在跟病人解釋病情一樣。當然是對男性病患而言，對於女孩子們，再怎麼無趣的內容都可以講得生動活潑，相當地引人入勝。如果沒三五句不到就開始調戲人家小姑娘的壞習慣，可以說是模範教師。
在這種時候，桃太郎就會覺得，還好他是男性。
「啊，是。」
「首先是食材，你們認為會有問題的應該是腦髓吧?如果我理解沒有錯的話。」
「是是，吃腦什麼的，實在是太難以想像了。」
認真地點著頭，桃太郎眉頭深鎖，一副腸道不適的樣子。
「會嗎?可是腦在人類食物史上還算是常見食材喔，在中醫藥膳裡頭也天麻豬腦粥這樣的滋補方，可以治療頭風，腰膝酸軟，失眠健忘。不過會影響夜生活，我個人是不推薦過度服用。桃子太郎有興趣嗎?下回可以來煮煮看。」
「呃……，非常感謝您的好意。但，不用了。」
「真是遺憾。若在意食材是人腦的話，有些部族將遺體全數吃完視為對亡者愛情的表現，劃開胸膛，取出臟腑，割開頭皮，敲開顱骨，取出裡頭……嗯，桃子太郎你還好嗎?臉色不太對喔。」
「謝謝您的關心，但可以跳過這個話題嗎?」
捂著嘴，桃太郎開始懷念平常滿口輕浮話語的白澤大人。
至少情話大全……還算是有些參考價值。雖然不知道哪時可以用得上。
「明明就是打鬼的英雄，桃子太郎對這種事的免疫力真弱。雖然聽起來可能不太舒服，但對當地人來說，若非關係良好還無法食用到這些，啊，不過，由於克魯症的關係，這樣習俗是被強制禁掉了。」
「禁是應該的。」
「確實，畢竟那個疾病很棘手，會禁止也算合理。」
他與白澤大人真的有在同一個頻率上嗎?
桃太郎僵著臉，楞了幾秒。旁邊的小白已經是一副放棄思考的樣子，露出傻呼呼地表情，但身板還坐得直挺，標準裝好孩子的模樣。
白澤笑了笑，頗有惡作劇得逞的狡黠。
看得桃太郎又楞了幾秒，覺得肚子似乎沒那般難受，當然這可能只是個錯覺。白澤很快地就繼續說下去。
「回來說食材的問題吧，那傢伙提出來的要求，只對亡者、部分鬼眾與天女們較有食用上的心理障礙。但對於妖怪、祟神、惡鬼來說，可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唷，像是火車小姐或是荼吉尼小姐這種吃死屍者來說，根本不會介意這種事吧?搞不好還覺得很美味，吵著要吃全身大餐。」
真是具像的形容。
回想火車小姐生吞一噸肉的模樣，……，確實，對這些妖怪來說，這可能真的不是什麼問題。
但說到妖怪……，白澤大人雖然被歸類在神明大人，但也算是一方妖怪之首……，呃，好，做人要開心，重點就是不要想太多。
換個話題，切換心情。
「那麼，食用意願度又是什麼意思呢?」
「啊，這個牽扯的範圍就廣了。舉例來說，為什麼白雪公主會吃下巫婆裝女性給的紅蘋果?」
「啊?」
自從跟著白澤之後，桃太郎偶爾，更正，經常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
很難跟上這位神獸大人的思維。
「對食物的熟悉度，對人的信任度，與腹餓程度，是三個主要影響吃與否決斷的因素。肚子很餓的時候，看到什麼都會吃吧?但在狀況不是那般危急時，就會有選擇性，是相信這傢伙不會害我，還是順從自己對食物的直覺評斷。事後獎賞也是需要考慮的點，吃下去後能得到什麼，與吃下去後也沒有本錢可以得到什麼。而就你們的議題來說，在與那隻惡鬼結婚做為前提下，說不定有人連毒都願意吞。雖然我是不太了解為啥那是個好誘因便是了。」
「即便不認為那是個好誘因，仍覺得有女性會為了與鬼灯大人結婚而服毒嗎?」
這對鬼灯大人的評價是不是太高了?
實在不像是平常的白澤大人。
桃太郎皺起眉，分神思考了下眼前之人是真是假的問題。
「畢竟那傢伙本身就是劇毒啊。不過，他要是早點結婚對我也有好處，所以真要有那名勇者出現，我會認真給他們祝福的。」
眨眨眼，白澤一臉坦蕩的說道。
聽得桃太郎覺得自己認知思調，這兩位大人感情應該是很差的對吧?
為啥會認真會對方祝福?不是該認真破壞嗎?
「啊啊，真是的，桃子太郎別露出這種表情嘛!我也是會受傷的。」
無所謂地攤攤手，完全沒有露出與語氣相應的表情，依舊是掛著尋常的笑臉。
「於是，我們就說到最後一點吧。食物本身的味道是否能讓人滿意?關於這點，我覺得沒有什麼問題。雖然笑容還包含了苦笑、傻笑與受到強烈壓力時自我防禦的笑，但既然是以結婚為前提，應該還是以滿足的笑容為主。這裡只要那隻惡鬼不摻和惡趣味，刻意做成像天罰鍋那般，味道上應該不會太差。基本上輔佐官中就屬樒小姐與那傢伙的廚藝最好。綜合上述，若女孩能克服心理障礙，達到所列的條件並不困難。」
「對於鬼灯大人的廚藝，白澤大人還真是清楚。」
「嘛，只是剛好知道而已。」
該不會您還剛好吃過吧?
將這句話吞在喉嚨，桃太郎嘴角有些抽搐。
終於回過神來的小白不知原飼主的含蓄，歪著腦袋，講得非常直接。
「吶，也就是說，白澤大人吃過鬼灯大人的料理囉?」
「嗯……，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確實吃過。啊，不過我也是在吃了之後才知道是他做的，真是失敗。」
白澤嘟起嘴，似乎是勾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看到店主露出這般神情，桃太郎趕忙地再度改變話題。雖然白澤大人脾氣好，但遇到鬼灯大人時，總容易炸毛。
雖然就旁人的觀點，鬼灯大人得負上大半的責任。沒事到別人家砸場，做陷阱的到底是怎麼回事?真得有打算『極力避不見面』嗎?
簡直是令人頭疼。
「那，那既然條件不困難，那為什麼鬼灯大人會提出這個條件?」
對他的問題，白澤雙手一攤，不滿的神情很快地就收了回來，滿臉不在乎的說道。
「這個我怎麼知道呢?對那傢伙在想什麼，我是完全不能理解。但你們日本人不是很喜歡『每天都能喝到你親手煮的味噌湯』這種求婚詞嗎?身為日本鬼，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吧?至於到底是誰煮的，到不是那麼重要。」
「這麼說好像也是呢，對我們犬類來說，若能得到另一伴準備的餐點也很滿足。像是前輩夜叉一跟前女官．小餅乾好像就是這個樣子，老是在秀恩愛給我們看呢。真是非常過份。」
對這食物的論點，小白努力地點著頭，雖然有些岔題，但也沒人在意這點。白澤哈哈地揉著小白的腦袋，似乎覺得這樣的反應相當有趣。
「確實呢，小白君也是辛苦。不過，我說不困難這點，是建立在那惡鬼本身對該名女性也有好感的情況底下，畢竟那傢伙才是掌握這場遊戲難易度的關鍵。」
「欵，明明提出的是公開透明的條件?」
「哈哈哈，就是這點才有那惡鬼的風範吧?只參與自己有把握的遊戲，又強迫對方跟自己玩的任性幼稚小鬼。」
丹鳳眼微微睜開，配合眼角的紅色妖印，白澤嘴笑輕勾，跟平時的傻笑相比帶了點妖魅。看得桃太郎楞了幾秒才晃過神來。
但明知道對方任性又幼稚，您到是挺配合地跟他玩嘛。
對於回過神後第一個反應是吐槽，桃太郎突然覺得跟高人在一起，自己的智商會下降。
「哦!我知道了。非常感謝你，白澤大人!」
相對於桃太郎較低落的反應，小白狂搖著尾巴像是得到了什麼結論，精神飽滿地大聲說道。隨後咬住桃太郎的褲腳。
「吶吶，我該回去了，桃太郎要一起嗎?」
「欵?可是……。」
完全不明白自家的狗要做什麼，桃太郎楞了下，看向聽到他們要去地獄就開始在櫃檯裡翻找什麼的白澤大人。現在是上工時間耶……，雖然店主也經常隨心情關門就是了。
「可以嗎?白澤大人?」
「可以唷，既然你們要去找那個面癱色鬼，就幫我把這個拿過去。」
好不容易從櫃檯中撈出一瓶藥，白澤隨手扔向桃太郎。
嚇得他手忙腳亂地藥瓶接起。
「真是的，請不要這樣對待商品。」
「放心放心，那瓶子是特製的，打不碎的。」
「但我的心靈會碎掉啊!對了，這是什麼啊?」
「鬼用精力湯，那裡最近又到了瘋狂熬夜的時期了吧?那傢伙差不多該來訂這玩意兒了。剛好由你帶去，省得他跑來一趟。」
礙眼。
不知道怎麼的，桃太郎仿佛聽到這般的潛台詞。
雖然白澤大人臉上仍掛著微笑，但從那動作與語態，就自動幫他腦補出沒說完的話，真是可怕。繼續在這個地方待下去，真得不會造成精神上的損害嗎?
不過，要送藥當然是沒什麼問題，畢竟這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那我走了，白澤大人。」
「嗯嗯，路上小心。」
「汪，白澤大人再見。」
「下次再來玩唷。」
漫不經心地揮著手，白澤笑瞇瞇地目送一人一狗離去。
路上，小白踏著開心的步伐，愉快地向桃太郎搭話。
「吶吶，桃太郎。我問你喔，白澤大人怕蟲嗎?」
「怎麼可能，中藥裡頭也很多蟲喔。不如說他對各種蟲類的功效都很熟悉吧?」
「那動物呢?」
「畢竟原型是那樣，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
「喔。不怕蟲，喜歡動物，身為男性理所當然地是貧乳，還吃過鬼灯大人的料理，能跟大人打架的武力，很欠調教，豐富的智識……。」
聽著小白一連串的自言自語，桃太郎不安地揉著眉。
雖然他本來就知道這隻狗很會搞事，但在地獄住的這段時間，似乎更會搞事了。
「那個……小白……能說一下你現在在想什麼嗎?」
「沒有啦，我只是想說，除了女性這個條件，白澤大人不是完全符合嗎?」
……。
不不不，女性這個條件很重要!不如說不是女性這前提，就免談吧?
他當初為何會跟這隻傻狗做搭檔?
思考了會兒，桃太郎哀莫大於心死的提醒。
「你千萬不要跟鬼灯大人說這事。」
「咦?我還想跟大人確認我的猜測呢!」
歪著腦袋，小白一臉的不解，看得桃太郎也一臉的窘樣。最好只好無奈地用手掩住臉，嘆了口氣。
「總之，我將藥送給鬼灯大人就要離開，你要問等我走了之後再問。」
「喔。桃太郎你不好奇嗎?」
「一點也不。」
事後。
聽完小白猜測的輔佐官大人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摸了下巴思考了會兒，拿了張調職表給小白。
「小白先生，到這個地方工作你覺得意下如何?」
看了工作單位一眼，這時，饒是不知『死』字怎麼寫的小白，也知道大事不妙。
數日後，
極樂滿月的店主看著自家桌上躺著碗乳黃色不明物體，不禁揉著眉嘆了口氣，一旁還有兩隻面無表情的妖怪跑來跑去，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的主意。
「真是幼稚小鬼。」
暗呿了聲，拿起碗倒也沒什麼猶豫地便喝了下去。
然後對兩名妖怪小女孩微笑說道。即便對方是曾讓他強迫搬家的兇手，店主大人對女孩子還是相當溫柔。
「吶，我已經喝完了，妳們可以回去了嗎?啊，跟那惡鬼說，海帶芽可以再多一點。老人家重口味。」
後記：
關於克魯症，或稱為庫魯症，可以參考『致命的盛宴』一書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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