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記事--玄臏
一睜眼,他發現自己在個陌生的地方,有棟造型奇怪的小屋,上頭掛著「仙山歡迎你」的布招,還附上大大的笑臉。
仙山啊……。
看了這個詞,他愣了一會兒,他原以為會經過中陰界來到什麼地獄之類的地方;沒想到卻是來到了仙山,看起來一片和樂。
沒有爭伐,沒有血腥,沒有暗不見日的冰寒。
陽光普照,天清氣朗。
在地上坐了一會兒,他站起身,發現這有些吃力。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腳,看到上頭佈滿了血痕。
這般的自己,和這景像真是不般配呢。他自嘲著,然後走進了那棟小屋。
小屋裡頭人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三兩下的將他入境資料、居住資格等文件弄好。順便交待了下當地的生活規矩。
沒限制他的功力,這點讓他有些奇怪。
但對方只是擺擺手,說道「我們相信以性命保護兄弟的人。」
「即便吾也害過兄弟?」
「先後問題啦,有過並不可恥,改過即是大善。」那人拍拍胸膛,豪氣干雲的說道,「來這裡的人,多得是殺親噬友,欺師滅祖的,你那點惡行不過就是小意思啦,別太在意。」
真是寬鬆的標準。他苦笑了下,然後看到對方很好心的推了台他坐過很久的輪椅過來。
「雖然我們認為你不需要,但就道義上還是得說句,若有需要,盡管開口。」
他摸摸把手,覺得有幾分懷念,但仍將手鬆開。「多謝關心。」
因應他的要求,小屋的人員很配合的沒向仙山廣播他來到的消息。
不是怕被人圍剿,只是他覺得,就算播報了,大概也不會吸引任何人的注意。現在的他,已經不具有太子地位,閻王之名也不再有吸引力;他已經是沒有利用巴結價值的人了,又還有什麼人會理他呢?
他是這般想著的。
因為這個身分價值,他跛了又被人扶起,扶起又被壓下。而現下,所有的身分與地位都已經毫無價值。
現下,他能昂然獨行,無拘無束,無需在意他人的眼神。
他的前大半生走在人們的同情與戲謔,後半生走在畏懼與尊崇,最後的最後則走得倉皇與驚恐。他跛足了太長的時間,偽裝了太久的日子,長久到都忘了自由為何物,忘了真心為何物。
忘了溫暖為何物。
他生存的地方,總是陰暗寒冷。而冷的從來不只是環境,更寒的更是人心。生在帝王家的悲哀,即是有情也得表現得絕情。
但他已不再寒冷了。
陽光撒在他的身上,清風伴著他一路相隨,引領他見了他所熟悉的人。
他看到他那兩群好皇弟,即便來到仙山,也不忘了掐架的習慣。但現在少了權利之爭,比起原本的陰謀陷害,現下更像是交流情感,排譴寂寞。
但比起與玄滅伴嘴,玄囂似乎更樂意追回妻子,或是拜訪槍界的大老;而不管如何,他的身邊始終跟著翼天大魔。
玄闕與仙山中的術者切磋得愉快,玄離則與劍客們打得忘我,對於武痴與術法痴而言,這樣的地方可說是樂園吧?
然後……,
他看到那被他尊稱無數歲月母后的人,換下黑后的裝扮,跟她的族人,跟她的兄妹相聚,抱著她真正的孩子,一家和樂。心中有點酸,有點痛,但沉靜下來,卻又什麼也感受不到。
或許這樣就好,紙撕破了,很多事都回不去了。
他在那裡看了一會兒,沒驚動任何人,默默離開。
他最後停在處風景明媚的地方,景色開闊,水光接天,與他熟悉的一切均不相同。
這樣很好,他這般想著的;他的過去被恨意糾纏,被慾望糾纏,被不甘糾纏,緊纏著而忘了自身模樣。但這裡沒有人,他不需要再去計算別人眼中的他,不需要為了證明什麼而偽裝。不用再擔心被人看穿他真實的心意。
他在這兒蓋了間小小的房子。小屋雖小,但一人住也夠了。過去居住的皇殿過大,總是回響著空盪的寂寥。現在這般剛好。
比他先來的兄弟們,都過起自己的日子,而尚未來到的兄弟,他則希望不會有聽聞他們來到的一天。這樣就好,他是這麼覺得的。
他換下習慣的華服,捲起衣袖,過起晴耕雨讀的生活。在平凡與悠閒中,洗刷故往傷痛。
但他始終沒去想能與他的兄弟們相逢。
直到某天,
一道熟悉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準確的說法是砸到他的眼前,落在他新翻過的田埂上。其後跟著的是另一道熟悉的身影,一副沒什麼誠意的說道,「哎呀,就說在法術上你還嫩的呢。這位仁兄很抱歉,我們……。」
然後眾人對望,一片默然。
「大哥……?」
看著弟弟們露出訝異與不捨的神情,他笑了,握住對方的手,「久見了。」
那天後,他認真考慮小屋增建的事情。
附:閻王入仙山
身為一界之主,他老兄覺得很不滿,為何一名小小的職員就可以將他擋在門外;更不滿的是,他一點力量也使不上來。
小職員不讓他登記報道的原因是,他並沒有全員到齊。他的元神獸、副腦還留在人間;他身邊坐著的那個副體,或該說是十九子,則氣定神閒地敲鐘念經。
佛氣入魔體,玉菩提當年下的到底是什麼爛招?
雖然早知道如此,他還是不禁要吐槽幾遍。然後更窘的發現,門外已經聚集了些佛門與天疆族的人,其中還包括了他不知早罵過幾遍的玉菩提。
朋友多了不起啊!?我朋友也是很多的!雖然大多都鬧翻了。
閻王哼哼幾聲,不太滿地聽著小職員碎碎念,說什麼之前他們忙都忙死了,幫儒門那群文人處理事情,實在是太麻煩了,尤其是那個會亂丟東西的傢伙。連他們寫個文書也要嫌寫法太糟,字太醜。
你們早就死了才會在這裡吧?哪來的再死一次。
他才剛想這麼吐槽,就聽到副體這般說道。
「來了。」
就見他剩下兩個部分非常悠閒的來到仙山服務處。
「喔喔,這裡就是傳聞中的仙山服務處啊,跟素賢人說的一樣呢,那麼可以請那位小兄弟幫我辦一下手續嗎?入境資格請寫神思與三首雲蛟。」
紅色的光球在半空中飛動,語氣歡快地完全無視於本體的存在。
「喂!」
「記得要跟本體分開寫,我才不想因他而受罪。」
聽聽,這是個好副腦該說的話嗎?閻王頭上一汗,那隻素還真到底是怎麼幫他的副腦洗腦的?
他無言的站在一旁,然後更無言的發現那小職員還真的就這麼辦。那他之前為啥要卡關在這裡啊?直接放行不成?
「服務處報告,服務處報告。仙山門口最新報道民眾為:閻王、天羅子、神思與三首雲蛟。請各位有仇報仇,沒仇練拳頭,遇到熟人想接去敘舊的,請盡快到山門集合。」
這到底是啥廣播詞……。
仇恨是這麼拉的嗎?
「啊,對了對了,閻王因先前表現,遭認定功力應鎖八成,原本打不贏的可以來雪恨一下。」
嗯……,擴報員果然與他有仇。
沒關係,就算他功力被鎖,但至少身邊還有……。
「師父!你來接我啦。」
天羅子毫不意外的跟著說太歲與若葉家的人跑掉了。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閻王只想著,那兩個傢伙是怎麼又湊在一塊的?
「商清逸。」
副腦神思看到熟人也很開心的衝了過去。真是一個比一個還沒有良心。沒關係,至少他還有元神獸……。
「挽風曲。」
只見元神獸三首雲蛟,在旁邊開心的跟與他兒子長很像的紅冕之人聊天。
再看看眼前那群很顯然是來練拳頭的傢伙。
閻王頓時感受到眾叛親離的滋味。
「你們這群叛徒!」
「彼此彼此啦,保重。」
「再見。」
「有緣再相逢。」
……,人生之悲哀啊……。
是說,人都死了,還有人生可言嗎?
就這樣,被人追打好長一段時日的閻王,輾轉之下跑到個小農莊,被裡頭的人一人輕打一拳後,在那住了下來。
後記:
咱想寫玄臏想寫很久了,但怎麼寫都怪怪的。
一方面是太久沒寫這種文,一方面是,這傢伙真心沒啥朋友……。ORZ
但寫附錄時,本人還蠻開心的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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