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味之人
『身體上的改變，讓亞里曼陷入驚慌。他能感受到有一縷縷信息素從自己身上散出，毫不受控的朝著身邊的男人投去，認識的，不認識的，這些人向他投來的目光，既貪婪又好奇。他們在興奮，任何一名α都能敏銳地感受到，這新鮮剛出爐的誘人香氣，對那些隱藏在人皮底下的α本性而言，沒有比剛成熟的果實，更令人興奮的存在。
亞里曼對那些的目光與行為感到無比的噁心，而難受的，是他的身體正在呼應那些噁心的行為，他內心的ω器官被那些信息素勾得生疼。他能感受陣陣黏滑液體正在湧出，歡迎他們的到來。
艾德拉的出現，就像是溺水者眼中的木板。他趕跑了那些痴纏著亞里曼的α，卻在他抓住他衣角，毫不留情地揮開。
「你是我兄弟的孩子，所以，我保護你，僅此而已。」
艾德拉的聲音像是冰刃一般，向著亞里曼臨近崩潰的神經砍去。是的，他一直都知道，這個一直在身邊，照顧他，保護他，給他帶來無盡安全感的男人，他曾經以為可以相守一輩子的男人；容認他的任性與撒嬌，只是為了那超越常人的責任感。
亞里曼沒有質問或懇求，為了那僅剩的尊嚴。他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努力地抑制住眼淚，以從未有的語氣，冷靜，僵硬的說道。
「謝謝你，叔父大人。」』
---《開在心口上的花》
這到底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一名有分寸感有腦子的成熟男性，會讓小孩子對他產生這種沒必要的誤會嗎?
成熟有責任感的α，會在這種時候放著受傷的ω不管嗎?就算沒有那方情愫，也該給小孩正確的教育與協助，而不讓人傷痕累累地躲在角落哭泣吧?
這本書當初到底怎麼通過審察的?
再度闔上這本書，艾爾海森感覺到有些頭疼，看那些討論宇宙運行的哲學書都不會讓他如此難受，至少他不用將自己代入笨蛋的視角，還要企圖同理那些三觀不正，知識水平不足的傢伙。
若本來就沒打算負責，那一開始就不該去招惹對方。
看著懷裡熟睡的賽諾，艾爾海森認真地鄙視艾德拉的行為。
賽諾是被他抱回家的，有了前幾次經驗，現在艾爾海森已經能夠輕鬆地抱著賽諾行動，甚至是幫他洗澡。唯一的困難便是賽諾在洗乾淨後，就像是固定在枝椏上的蟲蛹，緊摟著艾爾海森的脖梗，完全不肯挪動分毫。
沒辦法，艾爾海森只能將兩人擦乾便抱上床。用α信息素與賽諾散發出的ω信息素，交織成一個網，將人牢牢地護在裡頭，不受其它氣息的干擾。
轉換期並不是穩定的狀態，在最新一期《ω照顧指南》中，有明確寫道，『即將成熟的ω不需要大魚大肉，複雜的調味，吵雜的音樂與無止盡的相親。單純、寧靜、安全的環境，才是他們需要的。另外，切記，不要給他們吃抑制劑，這對生理結構發育的收尾並不友善。若實在難受，可以請熟識且可靠的α散發信息素來安撫。』
『若他們在這個階段受到驚擾或是充滿意圖性的騷擾，首要之事便是將他們帶離現場，到熟悉安全的環境，去除身上過多的氣味。能沐浴更衣是最好的，若不能，則用其它氣味先行遮蓋。盡可能以陪伴來安撫他們的情緒。』
從這本書的建議事項來看，艾爾海森自覺可以評到九十分。相比於艾德拉在書中的行為，他甚至覺得自己有一百二十分的高度。
當然最終能得到幾分，還得看賽諾是否滿意。
雖然他們身邊的人總認為他會傷害賽諾的情感，但艾爾海森很清楚，決定他們的關係能持續到什麼時候的，一直都是賽諾。而且，不幸的是，艾爾海森有強烈的預感，雖然現在懷裡的人安靜可愛，但等賽諾意識回籠，……，總覺得那不會是什麼太和平的場景。
「艾爾海森，我們需要聊聊。」
你可以懷疑大風紀官的笑話品味，但不能懷疑他的身體素質。
第二天一早，剛從艾爾海森懷裡清醒的大風紀官，僅用了三秒鐘就打起精神，接受了目前狀況，快速地將四散的ω信息素收回。然後，非常淡定地穿上衣物，到廚房煎了幾份提瓦特煎蛋放在餐桌上，一副得不到滿意答案就要讓人強制休眠的姿態。
突然可以理解那些被審訊的人，內心有多顫抖。
莫名地有些同情那些罪犯，雖然……，他看看煎蛋，又看看赤砂之杖，或許他現在更需要被同情。
「當然可以，但赤砂能不能先放下?」
賽諾看看手中的武器，聳了下肩。「抱歉，職業習慣。」
看到武器被撤回，艾爾海森為兩人煮了壺牛奶，慢吞吞地落座。
沒煮咖啡，是因為發情期前兩人都不該攝取咖啡因。尤其賽諾的狀況仍不穩定，不能喝高刺激性的飲品。
至於不倒水，則是為了拖延時間，讓腦袋更清醒一點。所幸，賽諾並沒有因此催促他。
「你想聊什麼?」
「你什麼時候發現我的狀況的?別說謊，昨天你的態度已經表明一切。」
手指敲擊著桌子，不苟言笑的賽諾就算穿著可愛的睡衣也自帶威壓。
睡衣是前些時日，提納里到納塔考察時帶回來的，毛絨絨還帶著耳朵，聽說是當地大祭司的愛用款，能提升與神靈交流的能力；交給賽諾時提納里眼角眉梢都帶著笑。賽諾先前搬回宿舍時，沒將它帶走，現下剛好能穿。
還好沒帶走，可愛的裝扮能稍微化解了艾爾海森感受到的壓力。他扯著嘴角，試圖扯出一抹得體的笑容。
「準確的說法，僅是猜測。」
「一次。」
笑容顯然沒有用。
艾爾海森深吸了口氣，思考用什麼方法解釋，能最大程度地減少賽諾的怒氣。
在他的理想預期中，賽諾應該會在這一回實驗裡，或下一回實驗前發現自己的狀況，然後，主動提出改變現在關係的議題。但因為前一晚的事，讓賽諾察覺到他的知情不報，這就變得很麻煩。
雖然賽諾已經成年，但在須彌的律法之中，一名α在未取得當事人與其監護人同意，對尚未成熟的ω進行α信息素纏繞是有刑法的。
有期徒刑三個月以上，一年以下，不得假釋與易科罰金。需額外對受害者給出精神賠償。
若一旦被判刑，教令院便會自動解除他的職位。
而更糟糕的，除了這條，他腦中還浮出了好幾條順道一起踩的法律，要是賽諾真追究起來，他或許是賣房也無法交出罰金。
思考了一輪，艾爾海森決定誠實以對。
「第二回實驗完，查了一些資料後，覺得可能是這種狀況。」
「也就是說，經過一個多月的時間，你既不打算告訴我猜想，也沒打算中止實驗?你是打算水到渠成，還是要我先自己察覺異樣，決定退出?」賽諾瞇著眼，語氣與平時無異，表情也看不出情緒，「艾爾海森，以你的謹慎，應該想過現在的狀況也是會發生的，那你原本打算怎麼解決?」
「確實想過，但是……。」
「兩次。」
賽諾將一份提瓦特煎蛋往艾爾海森的方向推去，裡頭的意思不言而喻，看著那分有著誘人光澤的煎蛋，艾爾海森吞了吞口水，立馬起身。
「等我一下。」
到書房取出一個匣子，交給賽諾。
匣子很輕，樣式很簡單，裡頭安安靜靜地躺著幾分文件，還有一個小巧的盒子。
翻看文件，賽諾挑挑眉頭。
「結婚申請書，婚前協議，房產證……，真是簡單粗暴的作法。」
在對異性進行性騷擾後，結婚以示負責確實是常見的方法，但這個方法僅適用於兩情相悅，或是騷擾方社經地位明顯高於另一方，受害方親屬只想要息事寧人的情況下。
結婚數年後，受害方忍不下心口怨氣，出面指控加害方的情況，說不上少見。
坦白說，稱不上是個良好的解決方案。
賽諾將文件仔細地閱讀了一遍，整整齊齊地放回匣子裡；將注意力放到另一個證物上，小巧的盒子被輕鬆打開，裡頭收著兩枚樣式簡單，但一看就知道是訂製款的戒指，內裡刻著兩人的名字。賽諾並不意外其中一只剛好是他的尺寸。
「我還以為你是不婚主義者，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
端詳著戒指，賽諾眉頭輕皺。
艾爾海森向來是以孤傲的態度示人，對異性，不管是女性還是ω都沒什麼興趣。教令院的師長或是同僚，都曾經想幫他介紹對像，或是邀請他前去煙花之地，不過都被他無情地拒絕。
在教令院還流傳著艾爾海森拒絕人的金句名言。
「在想到有深入合作的可能性時。另外，我不是不婚主義，只是沒遇到符合心意的人。」
這話，艾爾海森說得真誠，他人生中最自豪的，便是率性而為，不因外界眼光與壓力而改變自己的想法與目的；而他確實一直以來都是這麼行動，不管是偷東西，懟人，還是跟著大部隊將某個討人厭的傢伙揍一頓。
賽諾沒說話，只是雙手環胸，赤金色的雙眸直盯著艾爾海森的臉。時間仿佛慢了下來，慢到艾爾海森腦中已經浮出他在大牢裡寫認罪書的畫面。基於對大風紀官性騷擾的事蹟，想他在監獄裡頭不會太好過。
就在艾爾海森已經開始思考入獄後的生活時，賽諾終於開口。
「那好，艾爾海森，現下你有兩種選擇。第一種，原有的研究計劃終止，你喝下抑制藥水，我去提納里那裡應急。這段時間的信息素濫用之事，我可以不追究。」
賽諾給出的選項，出乎意料。
艾爾海森原本以為，就算賽諾不走法律流程，至少也會將他打一頓，畢竟他扎扎實實地已經踩了法律的紅線。更何況，賽諾一開始的態度，就擺明要動用武力。
但……。
「第二種呢?」
「第二種嘛。」賽諾沉默了幾秒，指尖輕點在匣子上，「照原計劃執行，兩人都不喝抑制劑，然後，在發情期正式開始前，來討論下婚前協議的內容。」
看著艾爾海森張口結舌的模樣，賽諾笑得狹黠，將戒指放到他面前。
「你的選擇呢?艾爾海森。」
那笑容過於燦爛，晃得艾爾海森完全不知道他是怎麼為賽諾戴上戒指，又是怎麼跟他一條條地將婚前協議討論完，在結婚申請書上簽名。
等他回過神來，自己正將賽諾抱在懷裡親吻，滿口腔都是勾人的ω信息素，雙手則逡巡在那細膩的肌膚上，試圖找出最敏感，最能讓人發出呻吟的地方。
「賽諾，你真的願意嗎?」
舔著賽諾頸後突起的腺體，艾爾海森不安地又問了一聲。然後被賽諾咬了一口。賽諾舔舔牙，一把摟住他的腦袋，讓艾爾海森直視他那濕潤充滿情慾的瞳眸，壓著聲音低聲說道。
「艾爾海森，別逼我現在揍你。」
聽得艾爾海森驀的一笑，又啃吻了上去，加重手中的力道。對啊，他的賽諾才不是任人欺負的小花，若真不滿，早就揍他了。
「我們結婚了。」
兩週後的酒館，賽諾的一句話，成功地讓對面兩人手中的湯匙落下。
「抱歉，你剛才有說話嗎?」提納里捂著額，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我好像聽到了，你們做了什麼事情?」
賽諾展示了下無名指上的戒指，又再說了一次。
「我和艾爾海森，結婚了。」
語氣非常平靜，表情非常平淡，旁邊的艾爾海森也沒什麼表情變化，為賽諾添菜倒酒，貼心得像是理想中的伴侶。跟平常等人服務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卡維皺了皺眉，看向提納里，猶豫了片會兒後問道。
「方才的鮮菇盤中，有致幻的類型嗎?」
提納里認真回憶了下，搖搖頭。
「很遺憾的，沒有。」
「那今天的解酒劑材料有出問題嗎?」
「很遺憾的，也沒有。」
兩人互看了一眼，不想承認事實，也不想知道這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繼續該吃啥吃啥；直到目睹了三十分鐘，你幫我倒水，我幫你夾菜等，比尋常親密的舉動，才不得不接受了事實。
「賽諾，你是怎麼想的?」
面對提納里的問題，賽諾歪著頭，不太明白這位好友想要表達的意思。最後在腦中擠出一個近日得到的心得。
「我不太明白為什麼α的興奮劑偽藥會那麼多，還賣得那麼貴，每個月都會查到好幾次。」
「啊?」
看出好友們的一臉問號，賽諾指著艾爾海森，補充道，「這傢伙的精力連我都有點吃不消，不明白到底這藥的受眾是誰?」
「咳咳，你知道，總是有需要的人。」
這話是能在大庭廣眾下說的嗎?提納里後悔自己問了一個不清不楚的問題，他早該知道賽諾有時候的腦迴路很奇怪。於是，他看向一旁得意洋洋的艾爾海森，又默默地直視賽諾的眼睛。
「但這傢伙之前可是說只將你當成合作對像。」
「與艾爾海森的合作確實相當愉快。」賽諾認同地點點頭，更不明白為何提納里與卡維會對此感到不滿。「說到底，婚姻也是種合作的型態，不是嗎?」
聽得卡維跟提納里同時抽了下嘴角，在互相交換的眼神中，兩人看到相同的想法。這腦迴路確實了。
算了算了，反正想艾爾海森也無法欺負賽諾。
提納里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舉起酒杯。
「總之，新婚快樂。」
(後續一)
為了給新婚人士有獨處空間，卡維面對八折收購艾爾海森家與到道成林置產間的艱難選擇。在經過三天三夜的思考之後，他最終決定搬到道成林住。
實在是沒什麼理由，艾爾海森那傢伙能追到人，他卻追不到。
為了近水樓檯先得月的說法，卡維下定決心，要努力地試了試。
(後續二)
聽聞兩人結婚的消息，小吉祥草王很欣慰，祂終於不用再與艾爾海森、賽諾兩人談論正事時，不小心聽到他們之間的小曖昧。
早點進到下一步，至少有新的八卦可以聽。
(後續三)
在得知養子先斬後奏地跟人結了婚，居勒什前賢者憤憤不平地給他的愛徒麗莎．敏滋寫了封長達三千字的抱怨信，要她做出最『適合』祝賀新婚的藥劑。
麗莎看看信件，決定親自跟艾爾海森會面，再考慮要給出哪一種賀禮。然而，在送出賀禮之後，卻收到小學弟的抱怨信。
那傢伙不需要再增加那方面的能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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