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30日

布袋戲文學:小星

 小星



在山中山琵湖地域,終年煙霧縈繞,遠山吞吐出的煙圈,將此妝點成不同風貌;時而濃妝豔抹,時而嬌俏動人,神秘莫測。即便長年豎立於此的都城消失,每年仍有無數的訪客前來造訪,站在山裡的一角,觀看煙霧湧動勾勒出的奇景。

踏著這觀光熱潮,附近本是平樸的小村得到了充足的發展,隨處可見小吃攤、飯館與下塌處,人們熙熙攘攘地漫步在村口巷弄,誰能想像這在早年,還僅是居民不到二十人的小地方?而觀察人們的走向,卻見著他們往個廣場聚集,場中央立了座涼亭,人們落坐在附近小攤放置的坐位區上,或品些小點,或飲些小酒,談笑嬉鬧著。

在涼亭的中間則安置了一只木桌,桌前有只打賞箱,大小近似於廟裡頭的功德箱,放在那裡卻也不顯得突兀。臺上表演人都還沒出現,就已經有人往裡頭投賞。

「這是在等什麼啊?這麼多人?」

「此處的名角,星姑娘的說書。我告訴你,這可是你在別得地方聽不到的,至於有多特別,你得親耳聽過才能明白。」

一名青衫男子得意地向他的同伴解說,說道他來這村三回,每回都為了聽故事而捨不得離去。

在眾人期待之中,一對身穿素縞男女登場了。

女人稱不上漂亮,一身白衫,脂粉也施的清淡,頭上鐕了菊花,看起來幾分晦氣,若是晚上見得,大概會將人嚇出一身毛病。可就這麼地打扮,站在涼亭之中,卻有著獨特的魅力,她的眼眸一瞧,嘴角一彎,都像是對著你的眼般地讓人離不開。

男子則是一身白淨,抱著二胡,坐在女子的身後,為她故事妝點。

自兩人一登場,現場安靜無聲,數十桌的人都像是被定格一般,深怕有個動作,有聲喘息,便會錯過過些什麼。只有枝頭的鳥與蟲仍在鳴叫。

沒有致詞與客套話,突然之間,女子開了金嗓,講述了段奇思妙想。她的話裡,詞裡,像是遠方堆疊的煙霧,一下見它成形,一下又潰散而去,轉而間,化了個方向,出現在不可思議之處。她述說的故事,並非是尋常聽的三國、水滸,也不是常見的江湖逸事,更是鄉野傳奇,故事繞在座奇妙的大宅,裡頭的人似癲似狂,時而清醒如神,時而痴迷狂妄,見他殺人不眨眼,又見他淚眼喪蝶,見他月下狂舞,又見他莊嚴法相,無數人物撞在一起,眼見要激起火花,眨間著平靜地閒話家長。

乍似亂無章法,卻各個雕刻地傳神,像似所有人物一一出現在自個兒的面前,各自說著自己的故事。

忽然之間,聲音停歇了,女子輕拂身,致意離去。全場才像是如夢初醒,掌聲如雷。


說書的女子,自稱小星,村人尊稱為星姑娘。雖然不知其出身來歷,但星姑娘的出現,確實是給這座平實無奇的小村帶來了希望,每年沖著她故事而來的人們,富裕了村莊。而姐弟倆靠著說書所攢的錢,卻是用於救濟院,讓貧病失怙的人看見了光明。

聽完了說書,那夜我翻來覆去,遲遲無法將那故事從腦裡祛除,又急著想知後續的發展。天才方亮,便急著向掌櫃打聽星姑娘的事,掌櫃對這種急切又失禮的行為,似乎是見怪不怪,硬是將星姑娘誇了一頓,才告知找尋的方法。

尋著線索,我來到間村外的平房。

房子不大,卻是相當整潔,裡頭無人應聲,我則被外頭的菊花園吸引。精心修建的花園裡頭有座小小的祠堂,打理地一塵不染,貢桌香案擺放地整整齊齊,但貢奉者卻是塊無字碑,上頭掛了幅畫。

畫中人身著素白,立在菊花田中,迎風而笑,似乎相當平靜且愉快。

於畫之旁,則有塊小小的匾額,寫道『永守祠』三個字。

這是名字嗎?還是建立者的心意?

「這位是我的恩人。」

正被畫中人所吸引,便聽到星姑娘的聲音,她持著鮮花素果,放在案桌上,恭敬地向畫燃香祈禱。

「失禮了,我不是故意要闖入,只是被花所惑。」

抓著頭,言不及義地想要解釋什麼,卻見到星姑娘的盈盈笑眼。

「不要緊的,恩人喜歡熱鬧,你若能貢朵菊花,他會很開心的。」

「耶……,可是……。」

被她說的舉手無措,又不好意思私摘鮮花,只能趕忙著合掌致意。卻聽到星姑娘噗哧一笑。

「哎呀,你這人真是老實,有興趣一聽恩人的故事嗎?」

「是,請務必。」

這故事跟先前在涼亭那聽到的不同,講得是名女子,如何在個男尊女卑的地方,報復當初讓她家破人亡的王者。過程既玄幻又神秘,借助所有可得的力量,忍著痛苦與恥辱,靠著自己的聰慧,一步步地佈下險局。

故事道盡,我一時無語,又想著得說些什麼,視線亂飄到畫中人身上。

「呃,那,那就是您的恩人嗎?」

對這個疑問,姑娘搖了搖頭。

「這畫是名東方先生所畫的,那時他在這裡呆站了一會兒,隨後便繪出這樣的圖像。說也奇怪,明明與記憶中的不同,我與弟弟卻一致認為這就是恩人應有的模樣,便將它掛在那裡了。」

「那,那匾額記的是恩人的名嗎?」

對這問題,姑娘又搖了搖頭。

「說來慚愧,我並不知恩人姓名。會這麼寫,是因為我在年幼時,聽人喚他涼總裁,或是守宮;但恩人說那不是真正的名字。為了記念,我私自拆涼為永,一方面,也是希望能永久的守護在我們身邊。」

星姑娘的眼裡,帶著溫柔,帶著感傷,又帶著平靜的喜悅;讓人不由得好奇,他們之間到底度過了怎樣的歲月,才培養出這樣的感情。

「那麼,還有什麼事想問嗎?」

「是,我想問……。」

話才到嘴邊又消失,蠕了半天說不出口,在聽完那位恩人的故事後,對大宅故事的後續便少了興致。

「聽說姑娘將大多收入用在救濟堂。」

見她笑而不語,我突然想到她方才的故事,那名恩人為了報仇也將許多人捲入。

「是為了……。」

「積福積德,望故人能在彼世安好。」

忽然之間,我明白那畫中人會笑得如此恬淡的原因,或許便是有這樣的人會記念著他吧?

「可以讓我為此做出貢獻嗎?」


我待在救濟堂數日,每天看著這對姐弟忙著煮著大鍋菜,照顧稚兒,為了仍心懷恐懼哀傷人擦乾眼淚。隨後便被同行人強拉著離開,趕著下個行程,之後便再沒到過那個地方。

不過,偶爾會聽到造訪過那裡的人述說個傳奇故事,傳聞那裡有罕見的菊仙信仰,白衣翩躚地為迷惘的人指引道路,為無依的人找尋歸處,給悲傷的人帶來安慰。不論是苦讀的學子,經商的行旅或是失去希望的人,都能從那裡得到安定的力量。


後記:這是在猜想那名被守宮保護的女孩,小星,她未來發展的故事。只是,咱太久沒寫故事,好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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