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同人文》未期之花(海賽)1
*其實一開始沒打算寫配對的,但就……
*很久沒寫文了,寫得超級慢
*賽諾超可愛!!!
道成林的見習巡林員柯萊現在很緊張,感覺整個胃都擠在一塊,噁心地隨時能找塊大地施予肥料。當然,這不能在她老師面前,不然總得被抓著聽堂『酸性物質對不同土壤與植物生態的影響』以及要如何補救處理,至少要幾個小時起跳的課。
但這不能怪她,真的。
她想,任何一個人,放在她的立場上,都會覺得渾身難受,大氣難喘上一口,還不如待在森林裡進行清除死域的工作。
此情此景,並不是她已經熟悉的雨林,而防沙壁後的沙漠地帶。雖然同行的鍍金旅團為他們這些來自雨林的人準備了防沙的屏障,但這仍然稱不上什麼舒服的旅程。當然,僅僅是環境上的不適應,並不是她現在血壓不穩定的主因,真正讓柯萊焦慮的,是她來到這裡的理由。
「怎麼了,柯萊?還難受嗎?」
「師父,我……,那個,參與那個試驗真的沒問題嗎?明明我連第二期學習都……。」
「這個啊,雖說賽諾的邀請上並沒有提到妳,但這回的研究與魔神之力有關,我想多讓妳瞭解些應該也是件好事。」
「可是……。」
「反正先前的事情也都告了段落,目前沒那麼忙,就當作是休息吧。」
那還不如讓她到蒙德一趟。即便內心有百千萬的吐槽,但對師父提納里,柯萊還只是放在心裡頭想想。誰讓這是她絕對不能得罪的人。
其實她對於賽諾,須彌大風紀官,素論派的天才學者打算進行的研究並不清楚。但光是提到魔神之力,內心就沉得像是吞了百千斤的鐵砂;那股令人作噁,逼人瘋癲狂亂的能量,是她內心中無法彌平的陰影,即便那目前已經被封印住,但對破封可能性的假想,也足以激起無比的憤怒與恐懼。
捏著隨身攜帶的柯里安巴,柯萊努力地將自己的思緒放在蒙德友人身上,想藉著那無比的開朗來沖淡漫上心頭的陰影。
「到了,那就是約好的地方。」
鍍金旅團的大叔爽朗地笑著,指著前方的巨大枯樹,雖似枯槁,卻又隱然散發出生命力;在這風沙不休的地帶,為到訪者提供個可以休憩的地方。即便視線仍被黃沙干擾,但柯萊仍是清楚地看到站在樹底下,似乎在爭吵著什麼的兩人。
現在,她覺得自己胃更痛了。
那個感情不好到路人皆知的妙論派之光.卡維與書紀官艾爾海森。到底為什麼這兩人會同時出現在這裡?不,理由她是知道的,大概也是接到賽諾的邀請,一同前往沙漠的某個角落進行一場……研究之旅?
當然這也只種可能性,畢竟這些都是出了名的大忙人,擅長學識也不同,共同研究的機率,依普遍性來說應該稱不上高。
同樣注意到前方狀況的提納里一點也不意外,將行李整裝好便朝著大樹走去;見狀,柯萊也只能趕忙地在旅團成員們鞠躬道謝,邁著腳步緊跟在師父後頭,往一紅一綠的兩人前進。
嚴格來說,這兩位名人,也算是她在學業上的教師。更準確的說法,是讓她的學前教育變得難以理解的兇手,咳,她非常感謝這些大忙人能夠抽空為她的課材提供新意,但能不能別雜帶太多專業知識?看到學習項目中添增的空間描繪內容時,差點沒有兩眼一黑。還好提納里師父看到時,笑瞇瞇地將那份課材抽掉。
「抱歉,來晚了。」
「確實。」
「不會不會,一點都不晚。提納里,柯萊,快來這裡坐坐,你們不常來沙漠,這一路應該很辛苦吧。先來喝點水補給一下。」
卡維瞪了艾爾海森一眼,但在目光轉向他們時,表情立刻從兇惡換上燦爛笑容,笑呵呵地引著兩人到搭築好的簡易營地。從隨意擺放的餐盤與水壺,看得出來,兩人已經在這裡等上段時間。但身為主辦人的賽諾卻不見人影,提納里挑挑眉,他敏銳的耳朵告訴他,大風紀官確實不在此處,而賽諾從來不是會失約的人。
「賽諾呢?」
「大風紀官即便是休假期間也不得清閒,方才押了企圖進行人口販賣的不良份子前去阿如村,依時間來看,應該是快回來了。」
艾爾海森合上看到一半的書,收回到腰包裡,眉眼不動地述說在兩人來到前發生的事。
「人口販子?」
「對,還是現行犯,就當著賽諾的面詢價;那場面真是看了都為他感到尷尬。」
「在大風紀官面前?」
大風紀官的威名與形象,在須彌可說是無人不知,只要遠遠地看到那標誌性的胡狼帽,再怎麼窮兇惡極,膽大包天的歹徒都曉得躡起手腳,深怕引起他的注意力。
提納里推了推眉心,對於能犯出這等事的人腦子健康程度無法理解,身體疾病好治,但腦殘真的是沒得救,就算是他,也沒有使人能長出腦子的本事。
「其實也不是無法理解的事,等會兒你看到本人就會明白了。」
對艾爾海森的發言,卡維呶了下嘴,搭在手臂上的手噠噠地拍打,皺著眉,嘴巴一蠕一動地,像是有什麼話想說,卻又說不出口,五官皺在一起,浪費他那張好皮囊。最後手撐著頭,長嘆了口氣。
「所以,我才說方才應該跟賽諾一道走才是,他那模樣!」
「然後拖累他的步伐嗎?論要在沙漠中移動,我們沒人能比上,跟上只是給他添麻煩,況且,若我們都離開了,誰來等提納里他們?」
「可是!」
「停停停,卡維你冷靜點。」
護著自己的耳朵,提納里連忙阻斷卡維拔高的音量。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情緒一上來,聲音就控制不住,對聽覺敏感的獸人而言,極度地不友善。
「你們說賽諾怎麼了嗎?」
「你還是自己看吧,他回來了。」
順著艾爾海森手指的方向,看到幾名尋常打扮的旅人,卻沒看到熟悉的身影,柯萊正想著是不是自己誤會了書記官的意思,想順著指向再尋找一次時,便聽到熟稔的聲音。
「抱歉,回來晚了。」
不知何時,一名穿著土黃色被風的人出現在距離幾步路的地方。相對於鍍金旅團的彪形大漢或是卡維、艾爾海森都顯得嬌小,裸露在外的手腳纖細,看上去就沒有成年。為何小孩子會獨自出現在這個地方?
柯萊頭上冒出了問號,就像是她在森林中看到會動的高麗菜一樣地疑惑。
「怎麼了,柯萊,為何表情如此奇怪?是中熱了嗎?」
那人拉開帽簷,露出銀髮赤瞳向他們走來,柯萊才驚覺到眼前人的身份,不經發出咿咿的尖叫。好在沒人因為她的叫聲而投過好奇的目光。不然幾個樹洞都不夠她躲。
顯然地,比較觀注她的慘叫,提納里的注意力更放在賽諾身上,銳利的目光來回掃了幾輪,最後捂著頭,像是看到了什麼讓他頭疼難受的東西;默默地看向卡維,後者兩手一攤地搖了下頭,一副我就說吧的模樣。
沒得到柯萊回應,賽諾轉頭面向提納里。
「提納里?」
而這個動作,讓提納里的腦殼更加地發疼。
不知為何,賽諾並沒有配戴那標誌性的帽子,少了撐起大半威嚴的胡狼頭,本被遮掩的面容坦蕩地露出,在身材的加成下,顯得非常年幼稚嫩,特別是抬眼歪著頭時;眼睛裡的澄澈,與平時一個眼神就能讓罪惡伏首的模樣,完全無法想像在一起。或者該說,根本是從罪犯眼中的死神,變成可以輕易拿捏的獵物。
完全明白方才卡維面色複雜的原因。
這根本是引誘犯罪。
稚嫩又漂亮的沙漠男孩,在某些愛好者眼中,可是相當珍貴的商品。而這種變態行徑,即便是長年待在化城郭的他,也略知一二。事實上,提納里曾經協助風紀官們搜查人口販賣的罪行,當然,那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事情。
「……,你在……釣魚執法?」
捂著頭,提納里從腦中擠出一個可能性,語氣中少了往昔的果斷。須彌的大風紀官雖然擅長使用各種方法來破案,但沒聽過裡頭包含色誘這一條。
無法理解這個結論是怎麼出現的,賽諾困惑地眨了眨眼,然後從腰包裡挑出個散發寒氣的布袋,遞向提納里。
「需要讓腦袋冷靜一下嗎?你看起來狀況不對。」
「我確實需要冷靜一下。」
接過仍散發寒氣的布袋,提納里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冰涼的氣息,確實安撫了被想像驚嚇到的情緒。堂堂大風紀嬌弱地被人口販子上下打量估價的模樣,這到底是哪來的畫面?
「阿如村在不遠處,別勉強。」
「不,既然答應你了,就不會半途而廢。倒是柯萊,妳還可以嗎?」
「啊,是!我可以的,師父。」
對突然拋過來的提問,柯萊反射性地回答。一答完就想將自己的舌頭咬斷,說不行,不就可以打道回府了嗎?但這懊惱的表情沒被人發現,賽諾將目光放到其它人身上,右手按在胸前,誠心地說道。
「此次研究僅出於我個人目的,非正式學術研究,不保證能給予與辛勞相應的報酬,也無法保證諸位的安全。現在想退出的話,我已經跟坎蒂絲打過招呼,她會招待你們。」
「說什麼呢?來都來了。再說,你可沒少幫過我忙,而且等下要去神殿是吧?那地方去多少次都讓人興奮啊!至於安全,大家都是有神之眼的人,能夠保護自己的,你就別擔這個心了。」
卡維笑瞇瞇地拍著胸脯說道,態度十分爽朗。
「別把你自己的思維套在別人身上。」照例潑卡維冷水的艾爾海森伸手搭在賽諾肩上,輕拍了幾下,「我對你的研究不感興趣,對名聲報酬也沒興趣,此次會來純萃是好奇你的行動。身為大風紀官,卻做出不合常規的事情,不像是你平日的行事風格。至於,安全問題,敢跨過喀萬驛的人,都得為自己負責,再柔弱的文官也不例外。」
這人到底哪裡柔弱了?
無視於眾人集體內心的吐槽。艾爾海森直視著那赤金色的眼瞳繼續說道。
「我請了半個月的帶薪假,別擔心我會因此餓死。」
「對於你的財力,我一點也不擔心。但書紀官請這麼久的假,真的沒問題嗎?」
「制度放在那裡,按章行事罷了;若有問題,也是規矩的問題,與我無關。」
很艾爾海森的回答,賽諾很輕地勾了下嘴角,然後將目光投到卡維身上。
「感謝你的參與,卡維,在離開須彌城前,我已經將你這個月該繳給桑歌瑪哈巴依老爺的費用結清了。希望你不會介意。至於,房租……,艾爾海森,現在我將它補上可以嗎?」
「這段時間我沒住他那,為啥還要繳房租!」
卡維反射性的叫道,瞬間又回過神來,輕咳了聲。
「那個……,雖然我這麼說沒什麼說服力,但是,賽諾,你在用錢上是不是該更謹慎了一點?或者該說更合理一點?雖然摩拉不是萬能,但是,若沒有也是很痛苦的!」
「關於這點,我十分同意,那已經遠超一名研究助理的合理報酬。依我看,至少得砍掉一半。房租讓他自己付就行了。」
「艾爾海森!就算你說的是事實,我也不想聽你這麼說!」照例對艾爾海森咆囂後,卡維滿臉得意地拍著胸脯說道,「賽諾,不用為我的經濟方面擔心,你知道的,我才方完成一筆案子。那可是我近年來少見的好主雇,不管是設計案還是費用都非常爽快。」
「可是,卡維,你的那位案主……。」眨著眼,賽諾的語氣有些遲疑,帶了些可惜的遺憾,「前兩天被舉報涉及詐騙案,我擔心你無法取得尾款。」
「什麼!」
看著瞪大雙眼,嘴巴大張,不斷蠕動,彷彿正在組織語言的卡維,眾人很有默契地捂住雙耳,靜待那一聲驚天怒吼呼嘯而過。
「咳,總之,卡維你就安心地收下那份報酬吧。相信你也知道,研究助理費理並沒有所謂的公訂價,全靠主持者的主觀認定。」
聲音轟炸過後,提納里快速地將這事劃下句點,不讓那對冤家室友再有什麼爭吵起來的機會。
「離目的地應該還有段距離吧?我們已經休息夠了,是否該盡早出發?晚上的沙漠可不好受。」
「也是,不過…卡維……。」
「放心!為了摩拉,我會去的!都收了摩拉,怎麼可以不辦事?」
迅速從打擊中振作起來,卡維咬牙切齒,眼中含淚地握著拳宣示。無視於艾爾海森在旁邊說道,真希望你還我錢時也能這麼積極。
沙漠的徒步之旅,比預期中更加平穩。特別是對從未踏足此地的柯萊來說,原本還在擔心是否會遇到毒蠍、飛蛇、沙蟲等等,那些她想像中,會是沙漠裡頭讓人防不勝防的特色生物;或是傳聞中的傭兵、強盜與頑強到讓人困擾的機械生命。
但實際走起來,除了過於耀眼的太陽,時而迷亂眼睛的黃沙,跟走在隊伍後方,全身散發出陰鬱之氣的卡維之外;讓人覺得十分的平穩安全,眾人的武器都沒有拿出來的時候。
真的,除了走在最後方的卡維。
雖然受到大夥的安撫與激勵,但無債一身輕的美夢被破碎的打擊,仍讓他像是半夜裡頭冒出來的索命冤魂,一路上都發出嘿嘿嘿,嗚嗚嗚的詭異聲響,若不是烈日懸空,真讓人想到恐怖小說中描述的奇怪山佬,或是被什麼附體的怪人。
直到抵達目的地,親眼見到座神殿從光影之中顯現出來,他才從那般讓人害怕的狀態下回復過來。
「真是太美了……。」
伴隨著淚水噗簌簌地流下,卡維直視著神殿,帶著無比神往的崇敬眼神。
好吧,這狀態或許沒有比較好,柯萊心想,但總歸沒那般嚇人。提納里將這種行為定義為藝術家的特有痼疾,沒得救;雖然不知道師父這麼說的理由,但既然是博學多聞的師父說的,那大概就是如此。所以,其它人才會如此淡定地忽視卡維淚流滿面的感動。
「此地的機關已經解除,無需過於戒備。」
只是輕巧地朝座空地擺弄幾下,便讓座神殿憑空出現的賽諾,向眾人說道。
「裡頭構造並不複雜,但仍有些暗道與密室,之後會給你們路觀圖。入口無法顯現太久,先進去吧。卡維,我知道你很興奮,但要研究之前,得先跟當地主人打聲招呼。」
「地主人?」
「對,此地的主人,先進入再說吧。」
跟著賽諾的腳步,他們緩緩地走進這座塵封不知多久的神殿。
這神殿不同於赤王時期的樣式,也相異於居爾城的風格,看得卡維一路連連稱奇,而艾爾海森也三不五時停下,觀看牆上的銘文;與此興奮之情相對的是柯萊的沉默不語。
柯萊不知道為何這些人可以這般興奮,她不知道這座神殿與那座神殿的差別,也不知道那些安置在裡頭的機關是怎樣的存在,又為何需要那麼多的密室通道,她只知道方一踏入神殿就感受到被無數的眼神盯著,像是要將她看透般的審視,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脊髓裡透出,穿過層層骨節,又深入腦髓,大腦一片空白,只有頸後封處傳來的灼熱感努力地拉回腦中的清明,勉強地跟上隊伍前行。
「柯萊,妳還好嗎?妳面色不對。」
「師父……,我好……難……受。」
在她步態搖晃即將暈倒之時,提納里即時按住她的肩膀,撐住隨時會癱軟的身形。而與此同時,一股寒氣也隨著肢體的接觸,而滲入提納里體內。本就有些嚴肅的臉龐,更是僵硬了幾分。
「怎會如此?」
柯萊的身體冰冷的可怕,像是有股力量不自然地強行吸收她的熱能,提納里蹙著眉,以他現有的知識,沒有一條可以解釋這情況的發生。聽聞異狀的賽諾立刻轉過身來,迅速地來到兩人身邊。
「將手給我。」
顫顫魏魏地將手遞給賽諾,此時,柯萊耳邊已經聽不清其它聲響,師父的叫喚,卡維的慌亂,還有試圖讓卡維不會防礙什麼事的艾爾海森,物品移動的聲音,全都糊在一塊。但賽諾的聲音卻清楚地映入腦中。
「好的,來,慢慢吸氣,很好,吐氣。」
在那堅定的指示下,柯萊做了幾個深呼吸,一股暖意從指尖回流到心臟,逐漸地喚回神志。
「師父……?我這是?」
「別說話,妳現在需要休息。」
一隻手按在她的頭上,不大,卻相當溫暖。一股能量從那裡緩緩地流入腦中,聽著賽諾的聲音,徹底放鬆警覺。柯萊放鬆原本想要強睜的眼皮,呼吸更加的和緩,然後陷入了沉睡。
等她再度醒來之時,發現自己被安穩地放在睡袋之中,周圍被數根蠟燭包圍。身體暖洋洋地,像是在飄浮般的無力,感覺是舒服的,卻動彈不得。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響,便聽到本來正在討論什麼,特定放輕的聲音嘎然停止,隨之而來的是提納里的關懷。
「醒了,大風紀官的判斷果然是一分不差。柯萊,妳現在覺得怎樣?」
「唔……,師父,我感覺……好多了,但腦袋還有點暈呼呼的。」
捂著頭,發出幾聲呻吟,柯萊反射性地想要坐起,卻只能軟軟地蠕動手腳。發生在睡袋當中,看起來就像是隻想要破繭而出的小蟲,卻又被卵殼困牢。
「別急著起來。」賽諾出聲制止了她的掙扎,稍微停頓了幾秒,又繼續說道,「妳先休息,若有必要,明天我便送你們回喀萬驛。」
「賽諾你的意思是?」
壓低了語調,即便眉眼不動,音量沒拉高,也聽得出提納里對這話的不滿。柯萊下意識地脖子一縮,腦袋頓時清醒了幾分。先前被師父念了不知天南地北時,他也是以這樣的語氣開頭說話。
「抱歉,提納里,我沒能預料到柯萊對此地的反應如此強烈。為了安全著想,退到安全區是必要的。」
一席話回得溫溫順順,讓原本還想說什麼的提納里瞬間便沒了脾性,捂著頭,長嘆了口氣。
「此事是我的錯。但賽諾,你別忘了,我也是你的主治醫生,你同樣也受到此地影響,難道我會看不出來嗎?我可不能分隔兩地。」
從見面開始,他便覺得奇怪,而在經過方才的情況,提納里更確定自己的感覺。賽諾平日便有隱藏自身氣息的習慣,但能感到這是刻意為之,可今日並不相同,他的存在淡得仿若隨時都會消失。即便人就在眼前,也有種虛幻不實之感。
這份虛幻感,令人產生他柔弱、無助、可欺的錯覺。
怪不得會讓人口販子盯上。
這不僅僅是去掉胡狼頭飾便能達成的效果,但若考慮到魔神之力的介入,或許一切都可以解釋。相對於狀態已經穩定的柯萊,賽諾的狀況更讓人擔心。
「對醫生誠實是病人應有的操守與禮節。退一百步來說,計劃主持人身體有恙,對計劃本身並無益處,你若想要研究順利,我們必需先將話講清楚。」
「我知道,也沒打算隱瞞。」
賽諾向眾人看了一眼,最後停在柯萊身上。
「既然柯萊狀況穩定,那我們便到別邊討論,柯萊,妳一個人待在這裡沒問題嗎?」
「我,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請讓我見習!」
再次,柯萊一說出口,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不過,這也沒有讓她後悔的餘地,負責教育她的學者們對她的求學上進,欣慰地點點頭,還體貼地表示能聽多少算多少,聽不懂跟不上也沒關係。
「那妳小心地坐起來,別壓到線條了。」
對這個指示,柯萊先是慌亂地觀察一下自身狀況,才理解賽諾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自己正被放在封印法陣的中央,圖樣與當年在蒙德看到的相似,想來是用來平息她體內不明之力的躁動。回想到當初在摘星崖的過程,柯萊渾身僵硬,不敢輕舉妄動。
尤其這圖案線條畫地倉促,跟當時穩穩停留在地面上的完全不同,她深怕一個不留神便破壞了結構,而發生些不好的結果。只能待在原地,侷促地觀察四周。
他們現在待著的是一個長型的房間,地板、牆板都是由石塊建成,牆壁上刻繪了精緻的畫作,像是正在舉行什麼儀式。房間寬敞明亮而不染塵沙,與先前從旅行者跟派蒙那裡聽到的描述中得從沙土中挖出隱藏其中寶物的模樣完全不同,沿著牆邊放了不少高櫃,一格格地,整齊擺放著數卷卷軸,還有書寫用的道具。
她被放置在沒有雜物的一頭,而提納里等人所處的那頭,則有張書案。大夥的行李被整齊地放在櫃子邊上。不過,她的柯里安巴,則是安安穩穩地與她一同放在睡袋裡頭。真不知道該不該感謝這份體貼。
將視線放回四名學者身上,賽諾坐在一端,卡維與提納里坐在他的對面,艾爾海森發揮本職特色,持著紙筆準備為這場討論做下記錄。第一次見到學術討論場景,柯萊心中多少有點緊張,想到未來,不知幸還是不幸,進到教令院就得面臨這樣嚴肅的事,就不禁艱難地吞下口水。總覺……,很困難的樣子。
「我先說明起因吧。」
以此為開頭,賽諾描述了一件發生在月前的事,他在調查案子時,無意間驚擾了此地主人。不同於尋常見到的魔神殘渣,或是花神眷屬--鎮靈們,這裡的主人顯然具有理性與更高的權能,是在過往漫長歲月中,被人尊稱為神靈的存在。
「做為代價,我答應衪三個條件,第一個便是為其保存此地特有文化資料,即是文字、語言與建築本體。在這方面的專家學者,艾爾海森、卡維,你們是我想到的最佳人選。這部分的研究案,小吉祥草王大人已經批准,你們可以在這裡隨意走動翻閱丈量,日後發佈論文也不成問題;資料保留可使用留影機或錄像儀,但依照我的經驗,紙筆記錄比較可靠。」
賽諾指著一邊的櫃子說道。這時,柯萊才想到最初看到賽諾時他一身輕裝,想來是在先前就已經將所需的物資運到這裡。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會同時邀請我倆。不過,既然要請知論派的,你不覺得找琺露珊前輩更合適嗎?」
卡維摸著下巴,瞟了艾爾海森一眼。
「至少,你可以避免工作還沒有開始,同事們就鬧翻的慘案。」
「知道自己修養不好,心性有待加強是好的一步。但你的思慮還得更細密一點,那位前輩對機關術高度執著,在聽到機關都被解除後,大概率對此完全喪失興趣,還會針對工作被搶這事大表不滿。再說,你總得為提納里的耳朵考量,雖然你自己製造的噪音也好不到哪去。」
「你!」
既然會想到他耳朵過於敏銳,那為何不能停止去戳風史萊姆的行為?提納里在內心吐槽了句,然後連聲打斷這對室友無意義的鬥嘴,將話題丟回賽諾身上。
「那第二個條件呢?」
「第二個條件是,為衪舉行祭禮。具體流程近似乎璃月的請仙典儀,有主祭者舉行儀式,請神降臨,並賜下神喻的三個環節。但由於此地主人並沒有可行於人間的形體,所以身為主祭者的我會充當容器,讓你們可以直接對話。」
艾爾海森皺了下眉,提出疑問,「具我所知,所謂的神喻,近乎於神明單方面對子民的指示。而我們並非衪的臣民,不明白會有這樣的條件。還是,有什麼目的存在?」
「關於這點,我無法回答。只知道此地主人似乎對現代須彌各方面的發展非常有興趣,也可能是跟你們提出保留文化資料方面的要求。」
「我覺得不用想那麼多,就像是長年獨居的老人家,看到陌生年輕人來訪,總想要聊上幾句。套用在神靈身上,應該也是同樣的道理。」卡維不以為意的擺擺手,斜著眼看向艾爾海森,「我說你這個人就是太少與人接觸,多去幾個村頭跑跑,就知道那種老人家有多少交流欲。」
「雖然有些不敬,但我同意卡維的看法。」眼見有人開始挑事,為了自己耳朵著想,提納里抬起手阻斷艾爾海森隨時會迸出的嘲諷,「賽諾,在祭禮上,我們需要注意什麼?」
「在儀式過程中保持安靜,另外,這個過程可能會引起生理不適,我建議適度的閉上眼睛,避免受到過多的刺激。」
「不適?你是說會受到魔神之力的衝擊?」
「這份衝擊對於神之眼持有者應該是可以承受的,主要是……。」語句一頓,賽諾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一圈,偏過了頭,音量略微壓低幾分。「儀式中所穿著的服裝……,先前得到的評價並不好,我想那不符合常人的審美喜好。當時那人是這麼說的,『對心靈與精神造成莫大的打擊』。」
「呃……,真是惡質的評論,怪不得你會有這樣的顧慮。」
看到賽諾偏過視線略帶赧色的模樣,卡維連番搖頭,被人否定到喪失信心的事,隔三差五就得經歷一回,這種心情他是再清楚不過了。現在要在熟識的人面前表現,想必心理壓力很大,想想便讓人有些同情。
「放心,我會盡可能地不笑話你的。」
「我也沒有自討苦吃的習慣。」雖然內心十分好奇,會讓內心仿若鋼鐵般堅強的賽諾,都感到害羞的妝扮是什麼樣。不過,在明知道蘑菇有毒的情況下還硬吃,也不是聰明人的做法,提納里轉個彎便將話題拉回到安全性上,「不過,賽諾,你方才說充當容器是什麼意思?會有危險嗎?」
這是他最在意的問題。光是待在這裡,就能讓柯萊體內封印的魔神之力爆衝,若是將那能量直接灌入體內……,難以想像會發生什麼事。
而在場眾人對此瞭解最深的賽諾,介時將無法自救,不管怎麼想,提納里都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當然,他也明白這不是他想要喊停就能停下,但事先瞭解,總能減少風險。至少不會被突發狀況嚇到不知所措。
「神靈大人向我保證,不會傷害到你們,這點不用擔心。」賽諾搖搖頭,繼續說道,「不過,在附身之時,我的意識將隔離在另一個空間,無法得知你們的談話與行為。所以,隔日需要你們分享情報。」
「賽諾,你安全嗎?」
「雖然會耗損較多體力,但不需要擔心。」
盯著那波瀾不驚的眼眸三秒,提納里知道無法從賽諾的口中得到什麼更具體的訊息。這人對什麼判斷都很準,就是對自己的安全性判斷力差得讓人無法理解,所謂的還好,沒事,大概就等於死不了。
跟尋常人的標準相差甚遠。
「這保證我就聽聽。先說第三個條件。」
「第三個條件,在完成上述兩者前,不能使用元素力或是赫曼努比斯之力。」賽諾停頓了下,補充說道,「而我現在確實無法動用這兩股力量。」
聽到這個條件,在場眾人都皺起了眉。
以神之眼趨動元素力固然是他們能橫行在須彌的一大優勢,而賽諾體內的赫曼努比斯跋靈更是讓他成為須彌頂尖戰力的關鍵,若這兩種力量都被封印,將會大幅降低他的應敵能力。或許,還有更嚴重的影響。
「所以,明明是古代神殿的調查,你卻沒邀請賽索斯參與。」
提納里沉著臉,一針見血地指出,聲音中隱隱含著的怒氣,讓卡維與柯萊都不經渾身一顫。
長年以來,一直保留與研究赤王文化資料的緘默之殿。僅僅是居勒什的描述,便可以知道其對精神象徵,赫曼努比斯,有多少執著。以及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到何種地步。
就算賽索斯的想法比前代領導更為開明與宏觀,但在觸碰到信仰中心的情況底下,難免會做出過激的事情。
「而這也是邀請我來的原因,因為就連你也不清楚無法動用跋靈之力的具體影響。」見賽諾沒有反駁,提納里揉揉眉,努力深呼吸平撫情緒,心想還好自己沒因為先前的狀況,便答應立刻返回阿如村或喀萬驛。這小子對於自己的狀況,還真是完全不上心。「你!」
「怪不得大風紀官罕見地請了長假。」
艾爾海森的發言,改變現場氣氛,讓話到嘴邊的提納里硬生生地將話又吞了回去。
「依你的個性,想必第一時間便向小吉祥草王報備此事,並請求解除職位,但未得許可,才以休長假的名義離開崗位,專心處理此事。因此,我的假單才批准地如此順利。」艾爾海森摸了摸下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賽諾的表情,「既然是小吉祥草王的意思,那便表示我的假期還可以再延長,不用擔心期限問題。」
「這不是重點吧!艾爾海森,誰關心你的假期啊?」
「當然重要,卡維,這表示當你必需為了還債而努力,提納里需要回化城郭顧全大局時,我能繼續提供協助,還不用擔心收入的問題。」
「你!」
「感謝你的好意,艾爾海森,但這是否太麻煩了?」
無視於卡維在旁的怪叫,艾爾海森拍拍賽諾的手背。
「無需客氣,對我而言,大風紀官賽諾若不能主持大局更是個麻煩。我可不認為你那些部下,有能力撐得住那個位置。」
「他們只是需要機會去證明。」
「但願如此。」
賽諾輕勾出了笑,將目光投向仍氣憤難平的提納里,後者感受到他的目光,抬頭瞪著他,眼神十分銳利。
「看在你還曉得找人幫忙的份上,這回先不跟你計較。但這段時間,你一定要配合我的診察與治療。」
「知道了。」手按在胸前,賽諾低下頭,但隨後又抬起眉眼,堅定地說道,「不過,若柯萊的狀況出現變化,得以她為優先。」
「賽諾!」
「若真出了問題,我的情況會比柯萊更難以預測,面對緊急狀況時,當救好救的人。」
標準急救取捨原則。深知其中的合理性,提納里抿緊嘴,不發一語。
說完研究起因,賽諾開始解說流程與注意事項,氣氛頓時變得更加嚴肅,就連慣性鬥嘴的兩人也都安份下來,針對內容一條條地提出看法與建議。
所謂的學者都是這樣嗎?
明明上一秒都快成暴力現場,下一瞬就可以進到學術討論的狀態?
啊啊,早知道方才就該裝睡的。全程目睹的柯萊,緊抓著柯里安巴,覺得自己的胃更疼了一些;尤其是這些衝突多少還跟她有關。聽得都想要直接跳出來說,自己馬上離開,師父你專心顧好賽諾先生就行了。
當然,這個畫面也只能在腦中想想,若真得說出口,……,好吧,下場有點難以想像。
揉揉臉,忍著胃疼,柯萊勉強自己打起精神,專心旁觀這場學者間的討論。
所幸具體時間並沒有持續太久,儀式預計在月亮高掛時進行,在吃完簡單的便飯之後,便各自進行手頭上的事情。
艾爾海森與卡維一路,在建築體內部進行調查,一人記錄了文字石板,另一人則記錄各種建築上的細節。提納里則拉著賽諾進行全方面的身體檢查,一邊嘀咕著藥品配製的方法。臉色比平時面對村裡頭最皮的病人還糟糕上幾分。
尚未完全脫離魔神之力影響的柯萊,安份守己地待在法陣之中,抱著提瓦特識字大全打發時間。一邊思考著自己到底為何要來到這個地方,這跟待在化城郭有什麼差別?
不對,有決定性的差異。
至少在化城郭,不會被那若有似無的視線觀察。即便不再有那種從骨子裡竄出來的冰寒恐懼感,但這種被觀察的感覺,仍稱不上是多美妙。在翻了幾頁書後,柯萊又翻進睡袋之中,想藉著睡眠來渡過這難熬的時間。
柯萊再度轉醒時,周圍已經空無一人,留下座燭燈,與一份口袋餅。旁邊有提納里的留言,他們前往神壇所在的祭祀之殿,要她不用擔心,可以在房間裡行動,但不要亂跑,賽諾所設立的結界僅限在這個房間裡頭。之類,密密麻麻地交待了數十項。
順便又佈置了一疊作業,讓柯萊不禁懷疑提納里師父之所以帶她前來,只是擔心課程進度會跟不上。
深深地嘆了口氣,認真老實,又有不聽師父言便會倒大楣這種切身之痛的柯萊,理所當然地繼續待在房裡,認認份份地開始做作業。
祭祀之殿中,卡維看著賽諾準備的錄像儀,內心中充滿了無限感慨,這玩意因為造價昂貴,大多研究室都只能望之興嘆,大風紀官竟然準備好幾台,就算能夠自製,光算成本,也十分驚人,都可以在須彌城中段買棟不錯的房子了。想想自己的一窮二白,三不五時被委託人坑的日子,真有種他當初到底為什麼要成為建築師的懊悔。
雖然當風紀官是不可能,但當個教令官,日子至少也能活得人模人樣。
不過,想到那些教令官繁瑣近乎折磨的工作,還有再怎麼算也是艾爾海森部下的地位……,陣陣噁心感便翻湧而上。
伸手揮掉腦中的胡思亂想,卡維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建築之上。
跟他先前所見過,大多數的神殿並不相同,這裡雖然同樣有精美的壁畫,不知道原理的照明光柱,卻沒有豎立在旁,或鱷魚頭或鳥頭的巨大神像,也沒有趴伏在地的胡狼守護者;取而代之的,是精緻優雅的石柱雕刻,與大開大合頂天立地的大柱並不相同。
外表與赤王年代的建築相近,仔細一看卻又處處不同。在空間安設上簡約,但在細節處又優雅繁複,愈看愈讓卡維無法在腦中找出相近的年代風格,完全無法推測出此座神殿的背景故事,是在什麼時候所建造,又為什麼沒能將此等藝術流傳下來。
真是超乎預期。
不知道在赤沙之下,還有多少這麼奇妙的建築,改天真該讓賽諾好好給介紹一下……。還是說,為了能看到更多更隱祕的建築,他應該找賽索斯當導遊?不過,賽索斯嚮導的人氣很高,不太容易擠出時間。而且,緘默之殿說不定會將這些列為不該讓人知曉的機密。或是,乾脆成為風紀官更容易接觸到這種建築?
正在思考如何見識更多特殊神殿時,艾爾海森與提納里也先後來到祭祀之殿。
艾爾海森看了不知道正在思考什麼,手舞足蹈的卡維一眼,沒驚動他地便往另一側走去。一邊啃著乾糧,一邊翻閲記錄的內容。這裡的文字,有著赤王年代的形,卻不完全一致,在勾勒之間的轉換並不相同,無法一眼便將所有內容破譯。甚至有些地方,看了半天,也無法參透記載的內容。
確實是個有趣的研究,實在的報酬。他對此相當滿意,但這不能讓他無視於賽諾顯然的行為異常。
大風紀官賽諾,在做事上,素來是快速、利落、明確,一旦確認目標就勇往直前,不會受到其它人影響。但今天的賽諾,行事卻過於的小心,溫順,這不符合大風紀官的作風,也不似於素論派學者的特性。
或許正如提納里所推論的,這裡或是神靈的條件確實對賽諾產生了影響,而不幸的是,他們無法推測具體影響的程度。
若依賽諾的個性分析,在認知到自身的武力值大幅下降,無法確保他人安全的情況底下,斷會選擇最安全保守的方案。
獨自完成神靈的要求。
雖然賽諾並不是專業的文字學者與建築學者,但為了能跟學者們鬥智鬥勇,審察各種研究計劃的合理性,學習過各方面的知識,假以時日要自行完成文化保留的條件並不困難。
從他多次表示眾人可以先行離開的表現,也證實了他可以獨力完成第一個條件。
那是什麼原因,讓賽諾不得不邀請他們來參與這項研究?
是時間嗎?
這有可能,畢竟失去力量的賽諾無法完成大風紀官的職責,以他認真負責的個性來看,確實會想選個效率最高的方法。但真想要效率高,他大可選擇與緘默之殿的學者合作,或是找更多人來支援。
所以,更有可能是神靈提出的第二個條件。
雖然尚無法推斷其意圖,但顯然的,這位神靈想要略過賽諾直接與他人做交流,並且內容需對賽諾保密。
艾爾海森看向自從幫賽諾檢查完身體,面色一直十分凝重的提納里。眼下這名生論派的學者,是最有可能猜到這位神靈意圖的人;需要對賽諾保密的事情,勢必與他切身相關,而做為他最好的朋友與醫生,想來比旁人更能發覺賽諾想藏起來的小秘密。
可惜的是,基於醫病關係的互信原則,醫生不會輕易地透露患者的私人資訊。除非事情糟到某種難以控制的程度,不然很難讓提納里透露半點內情。
「都到了,好好休息過了嗎?」
與他們從正門進入不同,在被詳細診察後,賽諾便一人待在祭祀之殿的內室裡頭,為儀式做準備。從內室出來的他,身上仍包緊著披風,神色與平時無異,但臉上多了些許色彩,藍色帶著金粉的眼影,豔紅的口唇,連素來隨意批散的白髮也精心地打理過。
稚嫩的臉上多了幾分豔魅。
「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化妝?」
最快趕到賽諾身邊的提納里,只看了一眼便閉起,揉按著眉心,無奈地嘆了口氣。本以為賽諾會直白地解釋,但等來的卻是沉默,感到疑惑的提納里,一睜眼便與賽諾四目交接,與那赤金色瞳眸直視。僅是短短一瞬,便讓人仿佛走在深山野林,明明四下無人,卻有被千百雙眼睛觀察的恐怖感。
不由地喉頭一緊,耳朵與尾巴毛不受控地豎起。
「這該是儀式用的妝吧?先前察看過璃月的祭祀資料中,有畫臉譜或是特殊圖紋的內容,但你這個看起來還不錯,哪學的?」
隨後趕來的卡維,興奮地繞著人轉圈,若不是怕太過失禮,會被人聯手教訓,早直接使錄像儀記錄這難得的畫面。
「剛入職時向前輩學的。」
賽諾對此只是眉頭一皺,並沒有明顯的抗拒動作。
「我記得,大風紀官資料當中並沒有變裝潛伏的記錄。」艾爾海森在旁看了一會兒,冷不防地說了句,成功地吸引兩人的目光。
「目前沒有實際應用需求。」賽諾雙眼微瞇盯著艾爾海森,想在他臉上找到可疑痕跡,「教令院連這種資料都有?」
「畢竟前任大賢者對你非常忌憚。」
艾爾海森露出微笑,他的笑容向來有著欺騙性,讓本來還有些不滿的賽諾也勾起微笑。因為兩人的加入,讓提納里內心的緊張恐懼緩解了不少,深吸了口氣,加入聊天行列。
經過簡單的交談後,賽諾再度切到嚴肅的工作狀態,仔細地觀察眾人的狀況後,給他們一人一袋藥水。
「這裡是魔神之力最強的地方,現在離開還來得及,當儀式開始後,影響會更大。不舒服時,就將藥喝下,然後……。」賽諾移開視線,深吸了口氣,「將眼睛閉上,會比較安全。」
此時,銀白色的月光從頂端的巧妙結構中流洩而下,照著整個殿堂泛著銀藍的光彩。照明的燈柱熄滅,但空間卻不顯得幽暗,環境清晰可見。
「時間到,落座吧。」
見到此景,賽諾斂起神色,緩步走上祭臺,而三人也飛快找到位置坐下。看著賽諾以極其輕盈的動作向祭臺上的神座行禮,解開一直包裏嚴實的披風,扔到一旁,露出底下的著裝。
是薄紗舞衣。
數道銀白色的薄紗勾勒出賽諾的身形,在腰上掛著一圈圈的金鍊,懸吊著大大小小的鈴噹,隨著動作而發出輕脆聲響。裝飾,與其它在書中記載的,用於祭典上的服飾都顯得樸素,但結合在賽諾身上,自帶著一股清冷的高潔,高潔之中又帶著豔色。
完全可以明白為何之前人會給出那樣的評價。
尤其是他起身舞動時。
少年般稚嫩又纖細的身材,柔軟又強靭的肢體動作,不同於妮露的可愛優雅,或是沙漠舞者們的熱情昂溢。他的神態莊嚴, 但舉止卻帶著柔媚,一個回眸,有著令人難以抗拒的誘惑。
還有從那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
艾爾海森艱困地吞下口水,眼神如同著魔似地緊盯在賽諾身上,動用全身的意志也只能稍微將目光瞄向其它兩人。卡維的嘴微張,目不轉睛,看起來比平常更加愚蠢,而提納里則是緊握著雙拳,臉上多了絲潮紅。他無法想像自己看起來如何,或許跟這兩人比起來也好不到哪去。
舞蹈的時間,比預期中的還要漫長。
當然,這可能是過於專注而導致的錯覺,艾爾海森無法很清楚地表達現下正在經歷什麼,只覺的賽諾的動作像是一幀幀的畫片,緩慢地在眼前翻過。讓他可以完全觀察到裡頭的細節,下腰的姿勢,手的動作,眼波流轉,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但轉瞬之間,一切又出現了實質上的變化。
空氣凝結起來,壓得人渾身發麻,四肢顫抖。首當其衝的是卡維,原本看到興奮站起的他,倏地跪了下去,手按在胸口上,大力地喘息。艾爾海森因為維持著坐姿,看起來沒那般狼狽,但也無力站起查看卡維的情況。從一開始就戒備的提納里狀況好些,雖然雙腳顫抖,但至少能維持站姿。
賽諾停下動作,轉身面對他們,發出一聲輕笑。笑聲迴蕩在空間之中,撞擊著空靈,層層漣漪又回蕩過來,敲在耳膜上,瞬間腦海中只充斥著那聲哧笑。
「方才這孩子不是提醒過你們了嗎?喝下藥,閉上眼,千萬別逞強。」
*
賽諾飄浮在半空中,似笑非笑地笑著他們。與賽諾使用赫曼努比斯之力時,雷光浮閃不同,此時,他的身旁散發著白色的柔光,身上的薄紗如同蝶翼般地翩躚,落散出點點星光,而星光又化銀色的蝴蝶,槃旋在整個房內。
任何也不會錯認,現在說話的正是此地的神靈。
神靈極其有耐性地等著他們顫魏魏地喝下藥水,重整姿態。雖說是能夠行動,面對強大非人之物的本能畏懼,仍是壓迫胸腔,大口喘息都成了困難。即便是肺活量驚人的卡維,巧舌如簧的艾爾海森此時也不禁沉默;即便腦袋還能運轉,但就不能像平時般靈巧精確地反應在口舌之上。
「神……。」
「別著急,藥物需要點時間發揮效果。」
神靈的聲音敲在他們的耳膜上,聽起來有些飄忽。但即便是這般輕柔的語氣,也夾帶著強大的威壓,直震心房,明晃晃地展示衪的令人不敢輕視力量。
僅僅如此,便能明白為何賽諾不敢帶其它學者前來,為何再三交待安全事項,又為何會多次表明可以立即退出。
完全不同於以往,他們所接觸過的魔神餘力,甚至是現存的神靈。
「歡迎來到我的陵寢,年輕的學者們,為表誠意,允許你們先行提問三次。」
出乎意料的開頭。
在艾爾海森還來不及推理出神靈的意圖時,卡維便迫不及待的提問,讓梅赫拉克展示一張張的結構比較圖。
「這裡各景各處似乎與赤王遺跡大不相同,可以請問原因嗎?我在別的遺跡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雕刻,還有,這裡也沒有那些巨大的石像,還有那個……。」似乎是發覺太過激動,有冒犯神靈的可能性,卡維輕咳了聲,收住他的滔滔不決,手按在胸行禮,「對不起,我太過興奮,若能得到祢的答覆就太好了。」
「無需在意,我並沒有覺得冒犯。」神靈的聲音聽不出情緒,雖然輕柔溫和,但感受不到底下隱藏訊息,「我降於黃沙初起之時,湮沒於砂者號令一揮,意圖會萃群雄之刻。彼時,遊走在此方土地上的諸神或歸順,或角逐,而我選擇解散子民自封於此。故而,後世所構築的藝術並非無法在此得到展現。」
胡狼神、鱷魚神,屬於赤王神話中的一員,與衪並不是相同的年代,衪們或許認識,但並不是上與下的關係,也不是同事的關係。而像這樣的神靈,並不只有眼前的這一位。
被這消息興奮,卡維連連道謝,開始想像未來前往其它神靈的宮殿會見到怎麼樣的建築。
「請問,柯萊,那位在別的房間休息的女孩,她體內的魔神殘渣該如何清除?」
不同於卡維的興奮,提納里的語句顯得幾分小心。
雖然想要問的問題很多,諸如這般附體會對賽諾造成怎樣的影響?讓賽諾不能使用其它異力的原因;但這些問題,可能會觸冒到這位神靈,即便衪目前看起來是如此的溫和,也不能保證不會一怒之下做出難以挽回的事情。
而柯萊的狀況,確實也是個麻煩;那個為了滿足『博士』研究欲,而將魔神殘渣注入魔鱗病患者的實驗,讓柯萊終身存有這個隱患,即便有賽諾的封印,也不能保證柯萊的意識不會再受到殘渣的干擾。
更何況,來到神殿之後,那股不祥之力,隱隱有泛起之勢,這不管是對柯萊還是他們,都不是件好事。
「依目前人類的技術與條件,並沒有絕對安全取出魔神殘渣的能力。封印,是最為安全的方式,也是這孩子選擇此法的原因。」神靈停頓了下,目光停留在提納里低垂的耳尖,微微歪下頭,似乎在思考這個動作的意思,「但無需擔心,我已應允這孩子的請求,會清除那名少女體內的異力。」
「非常感謝祢的慷慨。」
「那你呢?知論派的學者,你似乎難以決擇內心的疑問。」
「確實有許多疑問。」艾爾海森袒然地直視那透著異光的紅瞳,「但我目前最想知道的是,祢自封於此已千百年之久,但此處卻存放著不同時期的文物,顯然地賽諾並不是第一位破開封印的人。這裡的封印會在怎樣的情況底下被人開啟?」
「彼時,封印將行之刻,我向最終仍跟隨於身邊的人賜予祝福,這股力量會在他們迷茫無措,難以自救之時,指引他們到這裡,再次得到我的協助。而這份祝福刻印在靈魂之中,不論轉生幾次,只要我尚存,神殿尚在,依舊有效。」
「迷茫無措……?」
咀嚼這個詞,三人表情難得出現一致,這跟大風紀官那縱有千般苦難,百般阻撓,只要下定決心便一拼到底,百折不撓的精神……,完全無法將他跟迷茫無措結合在一起。
「三題已畢,接下來,便完成這孩子的請託吧!」
神靈沒給他們思考的時間,輕舉右臂,神座便發出斑斕的光芒,映射出在其它房間內柯萊的身影。此時,她正抱著書本研讀,顯然地在努力完成提納里交付的作業。即後衪信手一揮,一隻銀色的蝴蝶穿過影像來到柯萊身旁,輕輕停在她的額尖,只見柯萊開始打起瞌睡,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隨即,她被無數的銀蝶包圍,順著眉心進到體內,又從頸後的封印飛躍而起,夾帶著縷縷黑煙,黑煙逐漸變得濃重厚實,最後牠們托著條不斷扭曲掙扎的黑蛇從封印處竄出,再度通過神座來到祭祀之殿。
漆黑的蛇,吐著舌信,兇惡地發出陣陣嘶鳴。尖銳地如同利刃般刮刺著耳膜,令艾爾海森也不禁皺起眉,提納里更是疼得直捂住耳朵。
「為何要防礙我?□□□□□!」
神靈沒有回應,輕轉手腕,黑蛇便被銀光裂解分散,消失地無影無蹤。
而在黑蛇消失之刻,神靈周身的銀光也黯淡下來。
「如此,便自由了。」
神靈的主詞說得曖昧不清,讓人無法知曉是在說柯萊,還是那條黑蛇。但此時也沒人留意這點,黑蛇在消散之前的悲鳴刺痛每個人的耳膜,令他們短時間難以聽清其它聲音。
「喝下藥吧,感覺會好一點。」
等三人都緩過來後,神靈再度提醒道,此時,衪已不再飄浮在空中,而是坐在神位之上,表情帶著幾分疲態。
「我知道你們還有許多疑惑,但考慮到這孩子的體力,今晚就允你們最後一個問題。」
最後一問。
三人迅速交換眼神,飛快決定讓艾爾海森代表發問。
「既然祢一開始就有意幫助賽諾,但為何要提出條件,它們有什麼意義?」
神靈沉默了會兒,才開口說道。
「因為這孩子非常固執,不會平白接受協助;而身為退出席位之爭,又無行走於世的軀體的過往之神,對現世的干涉有限,若非他親自提出,否則我無法插手。所以我提出看似為難,又確實能執行的要求,以獎勵的形式給予這孩子一個許願的機會。但將外人牽扯進來,並非我的本意,因此提供這裡的文史資料做為補償。我記得,從古至今,學者都喜歡這種歷史文物。」
所以,目前事情已經非常明白了。
賽諾之所以來此,並非是意外,而神靈開出來的條件,也非有意刁難。而是為了解決賽諾目前遇上的麻煩,所安排的一個局。
然而,事情並未按照神靈期望中的發展;賽諾將這難得的機會,應用在柯萊身上,那他自身的問題該怎麼解決?
顯然眾人想到一起去,卡維按著毫無血氣,一臉慘白的提納里肩頭,目光堅定的搖搖頭,示意他冷靜。
「不去,看看那女孩的狀況嗎?移除體內的異物,跟搬走久壓在軀體上的石頭,沒什麼差別喔。」
沒讓他們糾結,神靈的提問瞬間撥動提納里緊繃的神經弦,他彈射般地跑了出去。卡維左右看了會兒,向神靈點頭致意後,也急忙著跟了上前。與緊張擔憂的兩人相反,艾爾海森直盯著神靈,大有種繼續跟人耗下去的氣勢。
「你呢?」
「總得有人照顧賽諾。」
神靈目光在他身上流轉了會兒,輕笑了聲。
「跟我來吧,知論派的學者,在內室裡頭還有些資料,或許你有興趣。」
*
神殿內室中並沒有任何的照明設備。這在遺跡中並不罕見,因為年久失修,或是特殊目的,不少空間裡頭完全不見天日。艾爾海森利落地從腰包中掏出小型照明設備,為房間提升幾個亮度,清晰地照亮每個角落。
房間內裝潢非常簡單,了一張石板床,一副桌椅與兩只櫃子,櫃子裡平整地放著石板或是羊皮紙卷。床面則是舖著幾塊毛毯,賽諾原先的衣物整齊地疊放在邊角處,與其它私人物品放在一起。
環境比預期中的更加乾淨,當然也可能是賽諾整理過的結果。
「這孩子得昏睡十五、六個小時,依你的能力足夠推論出這孩子面臨的困境。」,神靈以盤座的姿勢,輕輕地飄浮在石板床上,笑盈盈地看向艾爾海森,「希望你能承受這問題的答案。」
說完,神靈雙眼一閉,賽諾的身軀失去飄浮之力直接落下,在落地之前,艾爾海森反應即時地將人緊緊地摟進懷裡,防止他受傷。即時明知道,那裡已經舖了足夠厚的毛毯。
而就在在抱住賽諾的瞬間,一股異香飄入艾爾海森的鼻腔。他驚異地往下看,卻見到賽諾安穩的睡顏,纖細的脖梗,還有因身形變動而從薄紗中露出的乳尖。
該死的,到底是什麼人發明了這種衣物?
在失去神力光芒與距離修飾下,艾爾海森深刻地理解,這身儀式用衣裝有多麼地不適合出現在大眾眼前。以及當年制止賽諾的人,有多麼的明智。
輕薄的白紗,虛虛地覆在身上,幾乎沒有遮蔽身體的功用。
雖然賽諾平時服裝風格也祼露出多數的肌膚,但眾人的目光大多集中在那頂胡狼帽上,而此時,少了分散目光的物件,讓艾爾海森不自主地將視線停留在半虛半掩的胸前突起,小巧可愛地勾起隱藏在心中的欲念。
讓人想要輕揉摘取,舔舐品嚐它的滋味。
到底是哪來的念想?
艾爾海森猛地搖頭,試圖將這些荒謬的想法從腦海中屏除。他並不是名重情慾的人,早些年跟人到脫衣舞場工作時,都能面不改色地跟幾近赤祼十分性感的女士們談論文件格式,公文規章以及消防法規。
而對男性……,坦白說,為什麼他非得對自己也有的東西興奮?即便跟號稱須彌第一美男子的卡維同居多時,他也未曾有過額外的想法。
至於賽諾。他確實對這位大風紀官有所好奇,甚至願意為了他出遠門,只為了能就近觀察這人的所做所為所思所想;他也確實被賽諾的舞蹈所驚豔,甚至起了生理反應,但這並不足以讓他未經他人允許下做出如此行為。
像是有什麼莫名之力,促使他對賽諾進行一些過於親密的行為。
但這到底是什麼力量?
皺著眉,艾爾海森壓下腦中冒出來的各種桃色畫面,小心翼翼地為賽諾卸妝,鬆開頭髮,折起毛毯將頭部稍稍壂高,盡可能地讓人睡得舒服點。最後將人仔仔細細地蓋好毯子。雖然,他也想要幫賽諾更換衣物,但在不能保證可抵抗誘惑的情況底下,艾爾海森選擇放棄。
終於將一切做完後,他長舒了口氣,少了視覺上的刺激,確實是減少些許將人壓倒在床上的意想。
這是股非常詭異的力量,並不是極端的強迫性,而是勾起內心深層的慾望,並減少抑制力。
香氣、誘惑、魅態,在過往大風紀官的工作記錄中,同時具有這三個關鍵詞的並不多。一是因為性工作在須彌是合法的,二是因為由性工作者引發出來的問題,大多都是由治安官解決;除非牽扯到學術界的陰暗交易,或是使用非法藥劑,否則不會驚動風紀官。
艾爾海森能回憶起的案子中,九成是關於香水,部分是經由特定花草調和出來的魅香,另一部分是在香水中摻雜著迷藥或致幻劑。剩下的一成,則多是沙蟲脂走私案,這種沙漠特產是管制品,但因為採集不易,價格昂貴而讓人多行險路。
剩下有可能的,便是一起牽扯到人口買賣的惡性事件。
大約在兩年前,發生多名沙漠部族少年失蹤事件。在當時並未引起多大重視,畢竟沙漠氣候多變,猛獸多兇險,總有年輕氣盛想要一證能力的少年死於貌似無害的地方,消失的無影無蹤,族人在找上幾日沒發現人,便認定已喪身於黃沙之下。
但少年們其實是被人以高額的工資引誘,拐賣到特殊的情色場所。事情會被發現,是因為有客人在消費完後,魂神就像是被勾引住般,茶不思飯不想,直想再回到逍遙窩,找那些身穿女裝,懷有異香,溫順到難以致信的沙漠少年們。
為了滿足性慾,挪用公款,這才被風紀官發現詭異之處。
經過風紀官們數個月的仔細調查,發現裡頭牽扯到拐賣,藥物控制,監禁等不法行為,但要收網之時,卻屢屢撲空。直到大風紀官潛入其中,才精準逮到時機,將所有涉案人員一鍋端。
那些少年被救出來時,身上沒有明顯外傷,但顯然心智都出現問題,在藥物的影響下,他們的反應變慢,對人高度依賴。即便經過治療,不少人仍有創傷綜合症,性愛依存,甚至是記憶缺失,心智年齡減退等狀況。
至於控制少年,讓他們散發異香與魅力的藥物,則被大風紀官列為機密,饒是代裡賢者也沒有權限調閱。
香氣、魅惑、溫順,與賽諾現在的狀態能對得上。但那都是兩年前的事情了,有什麼藥物會在兩年後才生效?而若是藥物造成的,那也犯不著神靈親自處理。
難道那藥物有什麼特殊之處?
記得提納里曾經以醫生的身份參與治療受害者,或許可以從那裡得到些什麼不一樣的答案。
把定主意,艾爾海森將注意力轉移到在內室裡頭能找到的文字資料,希望在裡頭可以找到其它線索,諸如這位神靈的事蹟,能力,特性,能讓人更好地應對衪的訊息。
「這絕對不可能。」
聽到艾爾海森的猜想,提納里直覺得腦中一陣嗡鳴,大腦混亂地無法思考,只能掙扎地吐出否定的答案。
直到吃下卡維遞過來的頭疼藥,理智才慢慢地回籠。
艾爾海森提到的案件,不是他第一次以醫生的身分參與風紀官的行動,也不是最兇險的一次,但絕對是最令提納里深感不適的一次。
即便是在開闊的空間,那些被救出來的少年們,身上散發的劣質香水,精液,血,腐敗氣息,僅是稍微靠近都是讓人不禁掩住口鼻的程度。雖然是被救出,但濃妝豔抹的稚嫩臉龐並沒有劫後餘生的欣喜,而是一片的死寂,就像是失去靈魂的娃娃,只能任人擺佈。
可當接觸那個迷藥之時,他們就像是被觸動了某個開關,鮮活起來,眾目睽睽之下,耳鬢廝磨互相撫慰,嬌喘呻吟深入交流。完全無法想像,這段時間這些人過得是怎樣的生活。
但對這些人的同情可憐並沒有維持多久。
随著藥效退去,他們逐漸認識到自己的狀況,開始痛恨起救援者。在協助醫療與輔導的日子,提納里每天都得忍受咆哮哭泣咒罵,這些人以最惡毒的話語攻擊外貌與他們相似的賽諾,詛咒他總有天會落到相同的下場。
光是回想那段時間,就仿佛有把火在胃裡燃燒。天曉得當初他是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壓下對這些人下死手的衝動。
「是不可能,還是不能夠?」
「艾爾海森!」
沒理會卡維的厲聲制止,艾爾海森銳利的目光直直地盯在他的臉上,不放過任何的變化。提納里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這位書紀官大人非常擅長讀出人們話語底下的情緒與想掩蓋的事情。這種被審視的感覺並不舒服,但他也曉得,艾爾海森只是想用這種方法,釐清問題。
「是不可能。」
卡維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給予了溫暖,提納里深吸了口氣,試圖用最冷靜客觀的態度回應這個讓他不舒服的問題。
「第一,賽諾並沒有服用該藥物,當時,他身上也帶了足夠多的解毒劑,足以應付不小心吸入的毒素。第二,這藥物的半衰期不長,只需停藥一周,體內就偵測不到殘留。第三,所有參與此事的人員,都有經過連續三個月的身體檢查,並沒有人出現異常。」
「那藥材受地脈異常的可能性呢?」艾爾海森繼續提問。
「同行者中,也有人持有神之眼,但他們並沒有受到影響。」
艾爾海森細眼微瞇,眼神看起來更加銳利,像游隼正在瞄準獵物的弱點。但在他再度開口前,卡維先行出聲。
「好了,就到此為止,我們還得送柯萊到緘默之殿。那可憐的孩子,已經低燒一整晚了。」
正如神靈所說,柯萊已經脫離她體內異力的影響,可內部壓力值突然釋放,對身體也不全然是件好事;不像小說童話裡頭,詛咒之力解除後,身體便輕盈地像隻小鳥,隨時能飛上枝頭。
原本瘀阻的地方再度受到氣血與能量的灌流,造成陣陣的疼痛與發炎反應,讓柯萊一整晚都在昏迷與低燒,蜷縮著身子,像是在忍受痛苦。
這狀況若是回到須彌城,被好事之人發現,會帶來很大的麻煩。因此找願意保守秘密的緘默之殿,是更好的選擇。
「好提議,這裡的文獻記錄中也數次提及緘默之殿,在那裡應該可以調查到些有用的情報。」艾爾海森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名單,似乎眼前的狀況,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這些人都來這裡詢問緘默之殿的事,就麻煩你了。」
「真會使喚人!」卡維呿了聲,一把扯過紙張,不滿地瞪了艾爾海森一眼;但轉過頭面對提納里時,又是一臉溫和,「柯萊應該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就趁早出發吧。賽諾就交給這小子照顧就行了,別擔心。」
雖然不明白艾爾海森會妥善照顧賽諾的這個論點基礎在哪裡,但考慮到柯萊的狀況,與先前對賽諾的承諾,提納里內心糾結了會兒,最後乾啞著嗓子說道。
「那賽諾就麻煩你了。」
未完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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