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戲文學】過年

過年

歲末年冬，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就多了些過年的氣氛

半斗坪裡，師父老早就跟徒兒講好了，過年的那幾天，他要跟兄弟聚聚，紅包呢!就藏在半斗坪裡，誰找到就是誰的



徒兒們，一個也不留這師父面子，一個打著呵欠回頭睡回籠睡，一個笑笑的說要回家過年，剩下一個呢!則是揣了揣他的生財工具，溫溫的對師父說再見

誰叫這師父不良記錄太多了，心裡在打什麼主意，早被他那幾個徒弟摸的一清二楚

說是要聚聚，還不是為了聚睹?

偏偏，這師父的牌技，又不怎麼樣，打了幾百年的麻將了，竟然還不如個剛學麻將的十歲小孩

而紅包什麼的，八成根本沒包，剩下的兩成呢!是一個紅包袋裡放著一元，加上張字條：一元復始，萬象更新

這種沒誠沒意的紅包，沒拿就算了，倒不如回家，與家人吃個團圓飯，拿得紅包還比較多

於是，兩名闊少便很安份的，在師父離開的隔天，才跑回家了，留著大徒弟獨守




不過，

這師父也真奇怪，就放著三名小孩自生自滅，一點也不擔心的跑出去玩，難道從來沒想過，會不會有人跑來家裡欺負他家的弟子?

若有人這麼問，

那師父便會揮揮手，對他說：「安啦!那幾個死小孩，精得像什麼一樣，不去欺負其他人我就該偷笑了，怎麼會怕有人敢欺負他們呢?」

畢竟師父還是師父，儘管被徒弟怎麼看不起，仍是對徒弟有某程度的暸解，平日的相處，可不是處假的

但是，雖然這個師父對徒弟暸解是暸解，但卻不夠清楚

才會明知道，徒弟們天真、溫柔，一臉無知的蠢樣子下，是怎樣的算計深沉，滿腦子的怪主意，還老是被那甜甜的一笑給騙到

尤其，是他那個大徒弟




他那徒弟呀!說老實話，還真是個怪人奇人，要不是礙於輩份差異，他還真想將他並為十大奇人

十歲小孩，正常來說，正是好玩好動的年紀，偏偏這傢伙就像個小老頭子般，整天窩在書堆裡，不然就是提著筆，倒處畫了起來，最正常的休閒叫喝茶及睡覺

不過…，他那其它非正常的休閒…，他也不想提了，提了是傷心傷肝五臟六腑全都壞光光

那傢伙的最大興趣，是整人整到對方來跟他道謝，玩人玩到別人來求他玩

還一瘋起來，可是六親不認，連他這個師父也遭殃

最可怕的是，

偶爾因徒弟犯錯而念他兩句，是因為徒兒「犯錯」而說他兩句，還沒有到罵的地步耶!

徒兒是沒說什麼啦!一臉無辜的懺悔樣，但就會有不知從哪裡跑來的路人甲乙丙丁，來指責他這個做師父的，連天上飛的小鳥，也特地飛到他頭上拉了兩坨屎再走

拜託!師父管教徒弟不是天經地意的是嗎?有需如此人神共憤嗎?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呀?

「轟!」一道雷打在他後方的樹上，當場冒出陣陣的煙來，明明天氣就很好，無風無雨也無雲的，怎麼就突然落這道雷下來?他就知道，上天是不公平的，連老天爺也寵著那個死小孩，讓他暗地念幾句的機會都沒有

哼!還是早點跟兄弟們會和才好，這次，絕對要把之前輸得贏回來




留在半斗坪的大徒弟，笑笑的送走師父與師弟後，回了自己的房間，拿了幾疊紅紙和文房四寶後，就開開心心的出門了

為了怕有人闖空門，出門前還細心的在四處放了不少的陷阱後，才離開

到了街上，

與學堂的夫子借了張桌椅，便擺起攤來

他那帶的紅紙，有些其實是幾天前便寫好的春聯，那字體或娟秀，或粗曠，或狂草，無一不有，將那些寫好的作品晾在別人借的竹竿上，磨好了墨，生意便開張了

也許有人覺得奇怪，一個十來歲的小娃寫的字會有人買嗎?

事實就有，還很多人搶著買，因為這小娃的字，一點也不像是個小娃寫的，反而，拿著它去騙個外地人，說是位名家寫的，他們也相信

而，若是沒有想要的聯子，想另造一對，那小娃還可當場揮毫，順便問問你想要什麼字體寫的，所得到的效果，更是包君滿意，口碑好得沒話說

況且，這小娃一年就只來這過年前的幾天，錯過了，還真買不到

因此，每到歲未年冬，總是有人會注意著，這街頭上是否有這小娃的蹤跡，一旦發現了，衝最快的，是各大商家的老板，或是當地的地方官，不過，他們求的不只是春聯，而是高掛著的匾額，這種送禮自用兩相儀的東西

見狀，小娃也不惱，反正價格寫在那裡，一副三十銅錢，五十銅錢的，寫得清清楚楚，想買的人自行付錢，拿了便可以走了，他一點也不擔心

若有人想要白拿，或想偷錢，也會有些善心人幫他處理這些事，他只要專心的處理些特殊要求便好了

基本上，小娃還蠻喜歡寫匾額的，一個大字五十兩銀，小字落款算他送的，紙請自備，就算只提了兩個大字，也淨賺了一百兩銀，況且，那些大老板們都很闊，往往會多塞點錢，要一百給一百五，收兩百給三百的，又很好講話，拿了字就走了，零也不用找，這種事，何樂而不為呢?

反正，小娃兒的字既漂亮，又比請外邊人寫便宜，大夥是買的開心，小娃是寫的得意，雙方心滿意足，多給的錢，就當是長輩給小娃的紅包，討討喜氣




小娃每次擺攤，大概就是擺了三、五天

在這段時日中，所得到的待遇還真是好的不得了，在街上的叔叔伯伯阿姨姐姐們，對這名聰明可愛的小孩，印象非常的好，在小娃擺攤期間，常三不五時的，拿些食物給他

一早，早餐店的老板，一見著他，便端了碗豆漿，和燒餅油條給他，說：「早餐很重要，一定要吃」

過會，字畫店的姐姐走了出來，見著正在磨墨的小娃，便說：「小弟，你先吃吧!這墨，姐姐幫你磨便行了」

字畫店的姐姐，可是個好人，對小娃可是照顧極了，不僅是幫忙磨墨，連那些筆啊墨的，只要是書墨上用得的東西，她都一手包辨，全部奉送

好到令人不禁想問她，是不是對小娃感到興趣，想…對他做出什麼不太合適的事?

那大姑娘也不在意的笑了起來，「哎～要不是年歲差了那麼一點，姑娘我還真的想將他拐回家呢!可惜啊～，像小弟這麼會賺錢的，還真不好遇到」

不過，也難怪那位姐姐，會這麼照顧這位小弟弟了，當這位小弟開始用他們家店裡的東西後，這店的營業額可是大幅的成長，聽說，是因為某位官夫人，看到小娃的字寫得那麼好，就直覺得是用具的問題，因此打響了這店裡的名號，帶進不少的商機

到了午時，街頭餐館的大嬸，便拿了盤剛起鍋還熱著的水餃過來，要他好好吃，休息休息

午後，還有賣著糖葫蘆的大哥，會走過來，送他一隻當作點心

當他要收攤回家時，賣菜的伯伯還會送他幾樣菜，要他好好補補身子

對於這些鄉親父老的厚愛，小娃也不是沒有謝絕過，但…，一位長輩這麼說啦!「你不接受，就是不給我面子，瞧不起我」於是，也沒再提了，只好笑笑的接受




就這樣，小娃在其他人不在的時候，就到城裡去做買賣，幾天下來，也賺了不少錢財，用那筆錢財的零頭請了市裡大小乞丐一頓後，剩下的分為兩份，一份平時用，一份藏了起來，以便不時之需

一日，他回到平斗坪裡，發現所設的陷阱被人動過了，便小心翼翼的走進自己房間，將東西藏好後，四處看了看，原來是師弟回來了

還好，他早說過今天是擺攤的最後一天，才不會被師弟他們發現，他在賺這種錢，跑來要跟他分一杯羹

那兩位師弟，也不知道怎麼的，同時跑回半斗坪裡，還正抱著師父藏的酒猛喝

一問之下，才知道，師弟們這次回家都沒拿到什麼紅包，家裡頭的人說，紅包錢早給師父收去了，所以，他們才到處翻，看能不能找到師父所說的紅包

紅包是沒找著，倒是找著了一壺酒，好奇之下，兩人便喝了起來，醉了一身子的酒氣

唉～小娃嘆了口氣，怎麼他會有這麼笨的師弟呢?連師父的心思也摸不透

他往師父可能會藏的幾個地方一翻，果然，不一會功夫，三個紅包袋就這麼給他翻出來了




今年，師父是更小氣了

看了看紅包的內容，小娃不禁的想

只有一個紅包袋裡有放錢，一個銅板，加上一張紙，寫著一元復始，萬象更新，剩下的兩封，一個寫著，找尋的過程，便是最好的禮物，另封寫到，等為師贏了錢，再與你分紅

一挑眉，分紅?應是分債吧!

師父的牌技實在不怎麼好，怎麼賭怎麼輸，況，所謂親兄弟明算帳，錢財之事不可不明，所以，每次他們兄弟聚頭，師父總是賠錢的那一個

算了，反正也好久沒打牌了，就陪那些老人家玩一局吧!

雖然，在街上，他已經收了不少紅包了，但…，自己該拿的份，還是得拿，師父是沒得指望了，還是自己來比較快

於是，將師弟們清回自個的房間後，小娃又出了門




不過…，天下之廣，要怎麼找著師父他們呢?

小娃烏溜溜的眼珠一轉，對了，九大奇人中不就有名乞丐嗎?

乞丐的事，問乞丐最快了，還好他人面廣，乞兒認識的也不算少，不一會的功夫，就得到了師父們的去處

笑了笑，將別人送的食物衣服轉送給那幾名乞兒，算是答謝

邁了步伐就往目的走去

呵，紅包紅包，我來了